沈侍郎摇摇头说道:
“章首辅想的虽然好,但这方法有些不妥。我大正银矿并不多,大部分白银都是海外夷商运来的,如果改用白银收税岂不是将财税命脉交到夷人手中?更何况天下物产是无限的,白银数量却是有限的,一旦改用白银收税物贱银贵,到时候百姓为了交税就要变卖更多的粮食物产,入不敷出时就要破产。要是百姓都破产了只怕问题就不是收不上税,而是天下大乱了。”
这是旁边郭侍郎喝了口茶,说道:
“沈大人未免危言耸听,沈大人说物产无限白银有限,怕物贱银贵,可是白银就是物产之一,怎么会有限呢?至于说白银多从海外流入,怕将大正命脉交到夷人手中那就多虑了。自古中土便是世界中心,四方蛮夷都仰慕天朝文明而来,这些夷人都贪图我大正丝绸、瓷器、茶叶等等物产,往来送银子都来不及,那里有可能断掉自己财路,沈大人多虑了。”
沈侍郎说道:
“郭大人说我多虑困怕是自己想的少了吧。要说夷人确实是贪图我大正物产,也正因为如此要是夷人不在需要这些物产了呢?生丝可以自己养蚕抽取,瓷器也能自己烧制,茶叶更能自己种植,夷人一旦将这些东西引入他们的土地我们还有什么可以与夷人交换白银?”
郭侍郎说道:
“夷人确实有可能偷盗我大人物产,所以我大正一直加强海关,严禁夷人接触养蚕的女工,茶农,以及烧制瓷器的工匠。有这些措施在,夷人绝对不可能窃取我天朝的物产的。”
沈侍郎说道:
“自夷人来与我大正通商以来,番茄,番薯,玉蜀黍等等史书里都没有记载过的东西不过几十年时间就已经在全国种植起来,这些郭大人可曾料到过?既然夷人带来的东西都可以如此广泛的种植起来,桑蚕、茶树、瓷器等等物品又为什么不能被夷人引入其他地方呢?”
郭侍郎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夷人进攻我大正天朝的,是这些蛮夷仰慕我天朝上国上供的礼品,跟我们的物产是两码事。”
沈大人又说道:
“说道天朝上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为什么还要收了银子再去买粮,再去雇人劳役?这么做皇上还是天下正主么?朝廷还有资格为天子牧民么?”
郭侍郎答道:
“沈大人此言差矣,天子职责当是敬天保民,如果改税制征收白银可以降低百姓负担自然就应该征收白银。”
沈侍郎道:
“郭大人,何来收白银降低百姓赋税呢?我大正自高祖开国以来,每亩地依古制十一而税,这么轻的赋税难道重吗?征收白银后百姓要花多多少倍的代价才能凑够缴纳的税银?明明青壮年劳力只需要每年抽出三个月时间给朝廷疏通水利,加固河堤就可以,现在要折合税银,这笔钱难道不是强加在百姓头上的赋税吗?”
郭侍郎答道:
“沈大人,所谓十一而税,指的是按照高祖年间丈量的土地应当纳入国库的实际数额,根本不算半路消耗的粮食和各地征收的耗羡,沈大人可知为了把那一成粮食上缴国库,多少百姓倾家荡产,实际缴纳的粮食远远高于自己每年种地收入的一成,以至于丰年勉强不被饿死,灾年乡里人相食。这难道还叫做赋税轻吗?至于每年三个月的徭役,一年四季有三季都在农忙,剩下一季倒是闲着,可冬天那里需要疏通河道加固大堤?而到了春夏抽调民夫田谁来种?现在有产业的农民不仅要忙于糊口还要服徭役,没有产业的流民四处流窜,如果改徭役为丁税,那么有产业的农民就可以安心种田,朝廷可以雇佣流民通河固堤,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沈侍郎道:
“好,就算改收银两有好处,那到底该收多少?要想确定税基就要丈量天下土地,这种事情岂是可以轻易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