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恐惧像气球一样越吹越大,直到秋季正式到来的那一天——
“安托瓦内特王妃表示,是时候启用此前三年逐步建立的应急粮仓,用于稳定面粉价格和供应。”报纸争相报道。
同一时间到来的,还有突然下跌了将近四分之一的面粉价格。
那一天,巴黎城里响起了久违的欢呼。因为王太子夫妇正是蒸汽机车项目的皇室发起人,人们涌向机车轨道沿线——结果导致太多人进入轨道危险区域,不得不停运一天。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兴高采烈地爬上车厢顶部和车头,在铁轨上蹦来跳去,欢呼呐喊:“感谢上帝!”
“王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万岁!”
“殿下,我知道您一定很开心,人们现在也非常满意,”亚当·斯密脸色严肃地对安塔妮亚说,“但我还是要郑重地告诫您,国家财富主要需要靠市场本身的驱动,而不是您有意的操纵来发展。”
“很好,我收到您的意见了,斯密先生。”安塔妮亚微笑着点点头。
政治决策者需要经济学家的学术意见参考,但也只是用作参考。不是所有的事物都会按照经济学规律运行的。
在面包的问题基本得到解决的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考虑到农民收成困难,王室决定,今年的粮食作物税将进行相相应减免。现在是困难的时候,王室决定针对此前国家财政出现的问题进行改进,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今年财政收支的梳理,并做明年财政预算。”
对于农民和市民来说,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减税谁不高兴呢?虽然人们大多从没听说过预算这回事,但听起来就很科学。
不过,贵族,特别是包税官们可能就对此有些疑虑了。当然,通知刚刚放出,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
亨利耶特,不,如今已经是康庞夫人的她按惯例搜集来各路小报和书籍给安塔妮亚时,也显得喜气洋洋的。
“殿下,你偷偷看哦。”
“由于国王已经明显地老迈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出现在巴黎的活动上,我们注意到,巴黎人民已经开始传说他命不久矣,人们相信即将登基的路易十六和安托瓦内特王后一定能带来更好的未来。”
“……居然有人议论王储夫妇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荒谬!他们不是眼瞎,就是心瞎——王储夫妇这四年到底在忙什么,所有人不是有目共睹吗?你用的干净的水,不再有垃圾粪便臭味的干净的空气,还有如今吃得起的面包,哪一个不是他们努力主推的?他们才十八岁而已,还年轻得很呢!以后有的是时间。”
抽出空来的时候,安塔妮亚过问了一下某位科西嘉岛少年在巴黎军官学校的学习情况。
因为王室打过招呼,在这座学校里不再有什么人敢公然排挤他的出身了。教官们按时报来他的学习报告:“虽然身高稍显不足,但波拿巴先生的身体素质和健康状况都十分优秀,数学、物理成绩突出,历史、地理知识尚可。他服从命令,刻苦努力,诚实可靠,知道感恩,也很守规矩。才艺方面很弱。学生之间把他称作‘斯巴达汉子’”
才艺方面很弱?
安塔妮亚忍不住笑了。
好啦,还是不要指望未来的将军给你们唱歌跳舞啦。
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拿破仑就被委任为在坎德拉兵营炮兵团服役的上尉。这个兵营驻扎在巴黎城不远的河边,他启程出发之前,向安塔妮亚递来了觐见的申请。
安塔妮亚当然同意了。
未满十六岁的少年走进王妃的会客厅时,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服侍的人,等待他的只有王妃——她看起来那样高贵而端庄,令他不得不立刻垂下了眼。
按照礼仪问候之后,拿破仑径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殿下,我知道自己从布里埃纳军校军校到选送进巴黎军官学校,再到提前毕业来到坎德拉炮兵团,整个过程都蒙受了您的诸多照顾。”
他斟酌一下语气,放慢了语速:“我非常感谢您……但我也一直想当面问问您,您为什么这样照顾我?”
同学们之间有人听说过从王室里流传出来的传言,说这个与大家格格不入的尖子生和王妃有一腿,所以才特意被塞了进来。
不过,家境优渥、真正进过凡尔赛宫的同学们立刻驳斥了这个传言的荒谬:“那怎么可能呢!那个斯巴达人都没去过凡尔赛宫,而且你看看他那营养不良的小个子……宫里好看的男人可太多了好吗!我敢确信,王妃殿下绝对没有任何眼部疾病。”
此刻,拿破仑即将作为一名炮兵正式进入兵营服役,他终于忍不住向王妃提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安塔妮亚平静地注视着他,微笑起来:“我很高兴,你终于问了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