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开三级会议◎
1775年的法兰西出现了一个奇景——路易十七迅速在凡尔赛宫登基后,这座国家名义上同时存在一个国王和一个女王,而且他们并不是夫妻。
不仅不是夫妻,而且正在互相敌对;一个在凡尔赛,一个在巴黎。
凡尔赛宫里,所有人都步履匆匆。
“调兵!快调兵!”路易十七一改往日身为普罗旺斯伯爵时的温文尔雅,对着大臣怒吼,“巴黎……巴黎竟敢叛乱!给我把所有叛乱者全部杀光!”
路易十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得直喘粗气:“巴黎人恐怕早就忘记了,到底是谁让他们发展成为今天的模样……我早就觉得给予首都太大的自主权会导致祸患。”
君主并不在巴黎,这座城市本身如果膨胀得过于巨大,可能会难以管理。
于是,从路易十四的时代开始,国王已经发布过各种法令政令限制巴黎的扩张,比如强制将城墙限制在一定区域,再比如禁止在巴黎建造新房屋,或者即使要造新建筑,也必须要用最为昂贵的建材、采取最为复杂的手续和施工标准。
然而巴黎依旧在自顾自地野蛮生长。
不只是物理上的生长。
某些更加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也在悄悄地脱离凡尔赛的掌控。比如五年前《莱茵报》被禁——没有哪个事实,像当时的《少年维特的烦恼》支持者与教会之间的冲突那样清晰地让人们认识到,教会正试图用纯粹的权力干涉人们的思想。
虽然原本的报社已人去楼空,但不知从哪个印刷作坊里流出来的各色新的报纸却几乎能在巴黎的每一个角落里买到。甚至以此为契机,出版的政治小册子越来越多,在路易十六遇刺身亡之前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每周53册。
首都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国王的眼中钉,直到这座城市向凡尔赛的使者关上城门的那一刻,最后一层掩饰也被扯掉了。
这一天傍晚,《莱茵报》的稿件收集员刚打开信箱,就被里面各种各样的稿件惊呆了。
简单摘选之后,编辑们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那就让人民去做决定吧。”
第二天的《莱茵报》头版除了前一天发生的主要大事外,还有两篇文章。
第一篇编辑备注了是来自凡尔赛的信件,“虽然与本报的意见并不一致,但我们想巴黎的人们有听到对他们的威胁的权利,考虑到他们面临的风险,因此刊载了这篇文章。”
这封信的言辞不可谓不激烈:“任何人支持反对国王的异端,都是叛乱行为!国王是上帝选定的统治者,是法国的最高权威。背叛国王,就是背叛法国、背叛上帝——所有的叛乱者,最终归属都是地狱。”
“你要支持那个不知是从哪个日耳曼臭水沟出来的异邦女人,还是上帝为你选定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七?”
“请记住,即使是首都,巴黎也不会幸免于难。很快,军队将会荡平这里,叛乱者的鲜血将成为净化巴黎的圣水。”
在同一版面上,另一篇则是受权自女王的政令:“关于税收改革的说明”。
“法兰西全国共有两千六百万人,第一等级的贵族与教士仅占其中不到百分之三,却占有了不成比例的巨大财富与土地。他们享用着祖先抢掠而来的财富,却拥有税收豁免,用你们的血汗钱构筑他们奢华靡费的生活。路易十六和我都认为,这样绝非正义。”
“凡尔赛不是法国的中心,更不是法国的全部。我们曾经走访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我们听到了那些组成了人民绝大多数,却几乎从未发出的声音。曾经,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但现在,这些声音将成为王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罪恶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发生,暴行永远也无法阻止我们的决心。我将废除贵族与教士的税收豁免,在法兰西的法律面前,当人人平等。”
这份报纸就像以前的无数份一样,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巴黎。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政论小册子,“是谁给了贵族和教士踩在我们身上的权利?上帝何时指示我们,我们必须要养活他们?”
“他们的地位不是与生俱来的,不是上帝赐予的。他们就是法兰西的蛀虫!”
巴黎的人们原本就对讨论政治十分热衷,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时刻,更是几乎群情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