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霓虹闪烁,热浪裹着潮湿的水汽挤进来,蒋言关了车窗,把空调打开了,他照例放了首舒缓的钢琴乐,但身后人说了句“关了吧”
这是心情不好。
他应了声“好的。”
陈予怀确实心情不大好,觉得有些闷,明明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明明也不是因为喜欢的人有可能有追求者而方寸大乱的人,但这时候却有些难以形容的焦躁。
上中学那会儿,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她在附中,他在十一中,两个学校隔了四五公里远,两个学校经常有篮球联谊赛,于是他加入了篮球队,偶尔会她们学校打球,她都会去看他,喊加油。
他记得有次去,她并不在,于是他下了赛场就去教学楼找她,彼时她和一个男生趴在栏杆上脸对着脸在说笑,男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抬手比划着,然后她凑近说了句话,那男生就敲她脑袋,他那时并不确定自己的心情,只是站在那里愣了会儿,觉得胸口憋闷着喘不过气。
还有愤怒,没来由的愤怒。
后来一毛还是下来找他,他冷着脸不说话,一毛以为他打球输了不高兴,就逗他,晃着他的胳膊叫他“小鱼小鱼小鱼”
他终究还是没忍心,对着她弯了下唇角,她终于开心了,背着手,晃着脑袋,喋喋不休跟她讲她们老师有多唠叨多烦人,讲她同桌学习有多厉害,唯独没有讲她和那男生在聊什么。
他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校队的老师一直在催促,他面对着她,终于还是憋不住问了句“刚刚跟那男生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一毛愣了下,然后才说“没什么,他是我同桌的弟弟,我同桌惹他生气了,我惹我同学生气了,所以我刚替我同桌哄他还债呢”
他微微蹙眉,抿了下唇,说“学习为重。”
一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些气急败坏“没有的事,我跟他不熟,我也不喜欢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老师又催促了一句,他对着一毛“嗯”了声,匆匆走了。
她很讨人喜爱,长辈都会格外关照她,高考后的那个暑假,经常有人约她吃饭,他记得那个同桌的弟弟和同桌一起约她出去玩,他那天有些心神不宁,父母约着一毛父母聚餐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打了一毛的电话,问她来不来。
她来了,到处跟人打招呼,然后凑在他旁边坐着说话,大约觉得累,使眼色要他带她走。
两个人偷偷溜出去,坐在花园里吹了会儿风,他带她去地下酒窖,她偷喝密封罐里的酒,拿酒引子捞了一些递给他喝,他想提醒她这酒后劲大,但看她很高兴就没说。
她缠着他去看电影,喝醉了开始喋喋不休,起初说话还有逻辑,慢慢就没头没尾了。
她挨着他,胡乱说话,瞧他不吭声,还要抓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怎么不理我。”
他扭头看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缓慢凑近他,他屏气息声,可她却很久没有动作,只是凝视他。
他低声叫她名字“一毛”
她眼神涣散“一毛是什么,哪有猫,猫”
他鬼使神差低了头,是她主动亲上来的,但他没有拒绝,甚至趁人之危。
他在歉疚中逃离了现场,站在外面吹风,热意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于是过去跟母亲说“一毛不见了,你帮忙找找。”
母亲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去”
他不自在地扯了下领口“我有点不太舒服。”
一毛酒量很差,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他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失望。
后来变成了个秘密,埋在心底。
时不时会想起来,然后再也没法坦然将她当妹妹。
车子到了三一大厦,下车的时候,陈予怀把车钥匙从蒋言手里拿过来,说“你回去吧”
他独自上了楼,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跳,最后定格在顶层,露天的餐厅,灯光昏黄暧昧,一毛坐在梁哲对面,不知道说起什么,她笑的很开心,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倾和梁哲说话,是一种相谈甚欢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