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抽完,陆允信没过去,反倒抬腕看了一眼表,点燃第二支、第三支,然后,再把车开到远一点的地方,一边给江甜打电话,一边说“快到了”。
江甜自然和学弟道别,起身朝视野内的路虎走去。
上车,她问:“晚上吃什么?回南大吗?”
陆允信决口不提学弟,状似无意地说:“我们在交大门口吃。”
江甜挑眉:“马上饭点了,你不会嫌人多吗?”
陆允信淡淡道:“你前天晚上给我看那条微博上,说的什么,什么……”
他装作记不起来,江甜抱着他胳膊,眼睛发亮:“是一个作家,二爷说的,私以为对所上大学最基本的尊重,是把校门口好吃的、难吃的店全部吃完,是走在校门口任何地方不会断wifi……”
二爷写得太长,她没背完,舔了舔唇:“我们可以早上起早点,一日三餐加宵夜,一天可以吃四家店,交大正门三条大街八条小巷,就算一条上八个店,就是六十四家,六十四除以四,刚好16天吃完……”
陆允信没什么表情地下车。
江甜不确定他是真的要陪自己吃完、还是试探自己,见他绕过来开车门,她一边下车一边矜持道:“其实我也没那么馋,外婆也说外面的东西调料放得重,我们可以做养生girl,回家吃点清汤挂——”
“面”字还没说出来,她直拽陆允信胳膊:“啊啊啊你看那家小龙虾馆,超麻辣超好吃,亚男才推荐了,给我说可以吃到高-潮——”
意识到自己说了他不喜欢的麻辣,江甜嘴型戛然,转过头看他。
“好,”陆允信锁好车,牵她的手过马路,“我们可以点十三香或者其他味。”
他回答得格外耐心,完全没有在家时“只准吃一只”“你敢吃第二只就凶你”的恶霸气质。
江甜瞟他好几眼,这人今天,有点……像被调包?
很快,她就发现,不是有点。
两人在校门口碰到好些认识两人的同学或者学弟妹,以往都是江甜笑着打招呼,陆允信一脸高冷地颔首。但今天,陆允信习惯性带着江甜的手揣兜里,嘴角不仅扬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还会回答“嗯”“是”……
偶尔遇到一两个只认识陆允信的教授,他谦逊地介绍:“嗯,女朋友,工管院的。”
那些教授开一两个玩笑,惹得江甜故作大方又藏不住羞涩地回答。
小龙虾馆主要经营宵夜,晚饭点,人不多。
两人刚到门口,一股河鲜生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江甜脚步顿了顿,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陆允信察觉到。
“没什么,可能中午和亚男一起吃了份龟苓膏,闻到这味有点冲。”江甜说。
“那换一家?”
“这是对小龙虾的不尊重。”江甜煞有介事地说完,拉陆允信进去。
服务员热情地递菜单,江甜大致浏览一遍——封底是一张小龙虾千层的图,取了个高端的名字,叫霸王宝塔。
体型最大的长臂虾堆在盘子最底下,然后是略微小一点的阿根廷红虾,再然后是大龙虾、小龙虾,去头小龙虾和虾尾,足足六层,直径一尺,高一尺,最顶上搁一只大闸蟹,澄黄醇浓的酱汁好似从蟹身上淌出,缓缓地、泛着热气、极有质感地覆在整座宝塔上。
江甜扫过下面标的10-12人,默默翻过去。
点了几个小份后,陆允信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麻烦再加一个霸王宝塔。”
“吃不完……”
“你还想吃完?”陆允信睨她一眼,“打包带回去。”
江甜乖巧点头,心里却荡漾着,带回家你上班后谁管得着我。
店家上菜很快,陆允信给江甜把虾尾背上的虾线勾除,蘸酱放到她碗里。
江甜收好手机,夹起来刚放进嘴里,整个人雷劈般滞住了。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三秒后,她冲到店门口,弯腰把虾吐进垃圾桶,紧接着一阵干呕,还是没能消下嘴里那股子咸腥。
她前脚出去,陆允信后脚就扔了手套跟出来,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龟苓膏凉了胃吧,就味很呛,”她确实忍不了,眉头皱成一团,“今天可能吃不了了。”
见陆允信探头朝垃圾桶看,她拽他:“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