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舒眉自小就养在澄晖堂,洪氏这边院里也有常住的屋子,衣裳用具都全。两人都换过家常衣服,便到西边这一间日常起坐的屋里。丫鬟们上茶。就见白微从堂屋里走进来,向洪氏说“我刚问了,没甚要紧的事。我让他们散了,明早再一并来细说。”洪氏点头。
一时于评家的进来,报说“南京带来的东西,除了给各房的礼都按着单子送了过去,其余都先归置到西边库房里。问大奶奶示下,是不是今晚上暂先封着,等明个儿再做其他处置”一面捧上账册细目。洪氏说可,就叫白微拿钥匙,照单子核对无误后落锁,又道“南京府里大太太送的那一箱子衣料,从册子里单批出来,直接抬到大姑娘屋里,交给梅花收好了。”白微称是,与于评家的一起出去了。
舒眉忙对洪氏说“南京大伯母给的料子,必是第一等的,伯娘自己裁了做衣服才是。或者留着给新由大嫂子和林妹妹。倒给我做什么”
洪氏笑道“她们的自然有数。这些是你南京大伯母特意让捎给你的,从我这儿拿,不过省得打眼。你只安心收好。我都看过了,那些库锦妆花,颜色花样都是新鲜富丽又端庄大方的,全不比进上的差,正好你明年到了京城里使用。你也知道,咱们家平日都不穿戴这个,家里一向存的也少,就有的,又都是些老货,与你的年纪不相当。亏你大伯母周到,送这些来,岂不较别处寻来的好”
舒眉听说到自己,虽婚事早定,近几个月来更忙着备嫁,到底年轻女孩儿面嫩皮薄,只管红着脸推洪氏握来的手,嘴里道“伯娘又拿我取笑。”
洪氏笑道“我的儿,这可是正经话。别的不说,蔡家到底是恩平侯府,又有无一等战功不得袭爵的规矩。你女婿蔡泓虽不居长,凭军功升到千户,二十三岁的正五品官身,放眼时下也尽拿得出手。先在地方,凡事简便些,倒也不甚要紧;如今调任兵部,少不得衙署同僚上下应酬,又有侯府里姑婶妯娌日常相处、世交通家往来。到时你在自家,想穿什么固然由得自己,若要到外面,还是得多备几身正经见客的衣裳,也省得别人误会,以为入不得你夫妇的眼,不值得慎重相待。”
舒眉知道这是洪氏用好话教导,虽满心羞涩,低着头、红着脸,伏在洪氏怀里用心听话。洪氏搂着她摩挲一阵,道“我这趟出门,不过一个多月光景,今朝见你竟瘦多了。你素不是苦夏的体质,想来是心里有事,不得开解。我也不多问。你想说时,只管跟我说;若没什么想说的,就在这边安心住两天,也顺道帮我款待你林妹妹。”
舒眉点头,应一个“是”,说“先前人多事杂,还没有正经向大伯母贺喜。大哥哥、回兄弟一道儿定亲,正是双喜临门。舒眉向伯娘贺喜,祝大奶奶佳儿佳妇百年合,多子多寿更多福。”一边说,一边福身行礼。
洪氏乐得笑不拢口,手上忙搀起舒眉,说“眉丫头这两句话,说得就是比别人家强,真正叫我听了欢喜。”又悄悄问“你看你林妹妹怎样虽我瞧着万般好,刚才在老太太跟前也自在大方,到底是头一次亲戚相见,又关着两家做亲,我就怕她自家拘谨了,偏这会子又不方便说话先前南京的时候,我还好厚着脸皮,打着婶子的旗号招牌多说几句;如今到了家,别说是几句,就多讲两个字,怕立等着一窝蜂的人凑上来打趣。姑娘家年纪轻,面皮薄,臊得狠了,可就伤了情分,事体反倒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