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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来得毫无预兆,东厂督主奉皇命入宫面见圣上,在宣室殿内见到确是早已沉寂多时的太后。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傅听雪便知道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许久不见,他看得出她瘦了许多,纤瘦的身子裹在庄重的太后服制里,却依然似当年。也是在这一刻,傅听雪才发现,有些事情,在他的记忆中依旧清晰,那些他以为遗忘的东西,在这一刻拨开朦胧的纱帘,清楚地映刻在他脑中。
“臣,傅听雪,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含笑抬手,狭长暗沉的凤眸中风起云涌,又皆归于虚无。
顾央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嗽了,她一手撑在书案上,一手拍了拍胸口才缓过气来,抬眸去看他,“傅督主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你与哀家多日未见,就没有什么话说了么”
自始至终,他们之间都立在原地,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天堑斩裂在两人之间,分隔离开,也无人试图去跨越而过。
傅听雪微微侧了侧首,他穿着觐见帝王的正服,四爪金蟒在墨色深衣上盘旋而上,头束黑冠,垂下血红的宝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压低了嗓音,似是噙着阴冷的笑意,“娘娘觉得,臣与娘娘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真真无情,”顾央微笑,精细勾勒的眼尾锋芒毕露,“傅督主在此处见到哀家,心中想必应是十分清楚了罢。”
傅听雪懒懒地点了点头,抚掌道,“娘娘真是好算计。”
顾央轻咳几声,挑眉道,“这原本是件简单的事情,若你安分地待在现在的位置上,誓忠于陛下,而不去做些多余的事情,哀家还不至于要做到如此地步,”她瞧着傅听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咳了几声,话锋一转,“但哀家知道你绝不可能如此,因而也没有必要多费口舌。”
“傅督主,大锦朝的权柄,只能握在一个人手中,那个人就是大锦朝的皇帝。”
“娘娘这话说得倒是有趣,”傅听雪低眉笑道,眼角眉梢都是讥诮,“先帝荒淫无能,锦朝已三代无明君,这权柄在谁手中又有何区别”他抬眸看来,“锦朝的气数将近了,是臣,才能保得他苟延残喘。”
他冷冷笑道,“若臣不是个废人,这大锦的皇位由我来坐,又有何不可”
顾央立在阶上静静看着他。
“臣只是不如太后娘娘,这般心系天下,心系司马皇族,顾家三百余口说斩便斩,心腹的官位也能说革去便革去娘娘如此待陛下,臣,自愧不如。”
最后四字仿佛是从喉间挤出的,顾央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道,“阿雪,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傅听雪收敛了些微的失态,亦是冰冷道,“臣自然也有臣应做的事。”
相对无言。
良久,顾央忽然开口,“五年前你留在暗处的那些人,现下应是下狱了。你在东厂中的心腹,此刻怕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傅听雪淡淡道,“娘娘是想故意乱臣的心智”
顾央看着他轻声道,“你该知道,我可从来不说谎,”她见他神色微变,“放心,并非是致命之毒,只要你令他们离开不该去的地方,那毒自然会在十个时辰后解开。”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语气却依旧淡漠冰冷,“谁背叛了我,现如今,娘娘应该不会吝啬赐教罢”
“毒是小达子带去的,”顾央到底不想让傅听雪心中最后的温情被她斩去,道,“小达子没有背叛你,但他心悦德音,即便再多防备,还是对她有所疏漏。”
傅听雪嗤笑,“看来娘娘很懂得利用情感。”
“对啊,”顾央轻笑,忍住胸口想要咳嗽的不适,“阿雪你说,我会成功么”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凤羽卫破殿而入,也在这一瞬间,傅听雪制住了顾央,抬手扣住她的命门。
“娘娘”
顾央不紧不慢地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凤羽卫,缓缓道,“都别动。”她微微侧头看向傅听雪,“督主这是想做什么”
纤细的脖颈就握在手中,内心涌出的嗜血让他几欲就此捏断它,但理智和另一部分难辨的情感又让他出奇地冷静下来,“他们在哪里”
脖间的力道让顾央咳嗽片刻,眼中也因此染上几分水雾,仿若哭泣的错觉,却让傅听雪下意识地微微松了松手,她装作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心软和因此而生恼怒,淡淡道,“长乐宫。”
皇宫中此刻混乱一片,既有御林军以及东厂及傅党一派各府的私兵,还有趁乱浑水摸鱼,妄图从中获益之人。傅听雪挟持着顾央到了长乐宫,便看见小达子一行人被凤羽卫围困住,像是伤得不轻。
“让开。”
凤羽卫见自家主子被挟,微微后退几步,目露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