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千芊从来都没脸没皮的,只知道“骚”字怎么写,从来就不知道“臊”字为何物,这向姨浑身上下就写着“闲杂人等回避肃静”八个大字,一看就惹不得,她初次见面还敢上去跟人握手还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先下手为强。
师清漪心里抽搐了一下,顿时对千芊这种革命烈士献身精神肃然起敬。
果然那向姨原本就冷的脸更是一下子冻到了冰窟,立刻甩开了千芊的手,也不说话,径自迈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
留下千芊站在原地,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的手甚至还保留着悬空的那个握手姿势,意味深长地捻了捻手指,脸上带着笑意。
风笙和向姨一样都是雨家的,但凡雨家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丢的可是雨霖婞的脸,风笙一看刚才那场面,忙不迭上前道“千小姐不好意思,向姨她脾气是有点古怪,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她并不是有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千芊收回手,毫不在意“她是长辈,愿意跟我握手,那是她赏脸,不愿意,也没什么要紧的。”
风笙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说“铜壶滴漏就在前面了,地有点滑,几位小心。”
说罢在前面继续打着手电领路,远远地还能听见几声向姨的咳嗽,最后在层叠的花树阴影中散去了。
洛神打着伞默默走到千芊边上,轻声道“如何”
师清漪也走过去,和洛神一左一右,将千芊夹了。
“握她手的时候,发现一点有意思的事。”千芊勾勾手,两人心领神会地凑过去,千芊低低说了一句话。
师清漪和洛神听完,眼里泛起了些许波澜,不过都没再有什么明显表示,回归原位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风笙没有听到,只一路将她们领到了后院一处角落。
这偏僻地方种了一棵大树,树龄一看就不小了,树干得几个人合抱才能抱得完,部分老根都伸出了地面,在地上拱起形成许多盘根虬节的小丘。底下一层厚厚的落叶,昨天夜里和现在都下了小雨,空气湿润,一走近这树就有一股水汽和腐烂树叶泥土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靠树右边的位置建了一所狭小的房子,只有一层,修得如同一个祠堂似的,从外头斑驳的时间变迁痕迹上还能依稀看到曾经青瓦白墙的旧影。小房子只有一扇木门挡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也没有落锁,看起来就是个摆设,只能挡挡外面的一点风雨灰尘。
风笙把门推开,几个人把伞收了放在外面,走了进去。
手电光照出一片亮堂来,这地方虽然旧,却收拾得很干净,只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在里面寂寂地回响。
一下,再一下,永无休止。
师清漪站定了,看着这里头唯一的一件摆具铜壶滴漏,绕着它来回端详细看。
听闻壶数越多,那么滴漏也就越精确,但是工艺要求也就越复杂,很难成功reads。元仁宗那时候的一套日月星壶滴漏共有四壶,已经是不得了的宝贝,而眼前这套铜壶滴漏一共由五只依次层叠衔接的铜壶组成,每只壶占据一层石阶,由下往上看,加起来大约有一人半高。水滴从最上面那只壶里按照恒定的规律滴出,流到下一层壶里,如此一层一层地往下传,流到最底下第五只受水壶里,水平面慢慢上升,壶里的浮箭标随水面上浮,指向壶里的时辰刻度。
古人的时辰并没有现在这种分秒的精确划分,这套铜壶滴漏也只在十二时辰的大划分下均匀再细分了刻度而已,如果不是刚好指向整时,是难以一眼和现在的时间作对照的,师清漪低头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再和受水壶刻度尺上刻度划分的比例作一个对照换算,发现这个时间的确是准的。
“师小姐,是不是很准”风笙问师清漪。
师清漪笑笑“的确是如你所说。”
她话锋又一转“不过这个小房子和木门只能做到最基本的保护,而流体尤其是水最容易受到环境温度,湿度等的影响,外面刮风下雪,日晒雨淋,里面的水体自然也会发生变化,这是恒定的自然规律,加上滴落时的累积损失,那么这个铜壶滴漏实际上是不应该准确的,除非有人每天都来为它做校准。刚我们看见了向姨,看起来她是从这方向过来的,难道她过来给铜壶滴漏做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