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忽然喊道,音节痛苦的含糊在唇齿之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栗花落的手僵住了,她整个人仿佛被从时间里剥夺出去,呆滞的、凝固成默不作声的雕塑。
突如其来的哀恸如潮水涌上来,在眼底氤氲成薄薄的雾气,继而凝聚成晶莹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汇聚在削尖的下颚,最后落在银时脸颊上。
她恍惚的什么都没想,咸涩的泪水也只落了这一滴。像是演技拙劣的演员,按照剧本演绎情至深处的动容,却也只能勉强挤出鳄鱼的眼泪。
毫无缘由。
栗花落轻轻的想道,想要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水渍。然而夜兔比她更快,神澄不容拒绝的掰过她的脸颊,饶有兴味的看着栗花落这幅模样,忽然就笑了出来。
“有趣。”他吝啬的评价道。
他的目光令人不适,那是在看到有趣的事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绪,而不是在看一个和自己地位平等的生物。
栗花落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从床边站起来,把人拖了出去。
“这几天不许打扰他。”栗花落冷冷的说道,“我会自己解决。”
神澄笑眯眯的点头,显得很乖巧的样子“好的。”
银时睡了整整一天。他是真的累到了极致,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就像是一把一直紧绷着的弓,终于能松开绷直的弦之后,整个人霎时间放松下来,睡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是被饿醒的。
米香伴随着红豆的清甜,暖呼呼热腾腾的混在一起,是在私塾里最希望闻到的早餐气息。
“我猜你差不多该醒了。”栗花落把碗递给他“这么重的伤势,未来三个月都要解油腻辛辣,别忘了。”
银时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僵硬的抬起手接过来,没要勺子,直接仰脖一口还没完全咽下就接着一口的喝下去。
红豆粥的温度恰到好处,让他这样一口闷也不会被烫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睁着的眼睛慢慢就红了一圈,他一边使劲把粥给自己灌下去,一边大颗大颗的的掉着眼泪。
“慢点喝。”
银时没说话,继续往肚子里灌,咬着牙梗着脖子,不像是饿极了的人在狼吞虎咽,更像是重症病人在强迫自己吃药,逼迫自己要活下去。
一口气把红豆粥全部喝完,银时才慢下来。他盯着栗花落,紧紧的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在克制着某种暴虐的情绪。
“和谈。”他哽了一下,哑着嗓子问道,“是你的第七军团和第五军团一起协商的。”
端着碗的手顿了顿,栗花落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溺水之人看见麦秆的希翼与绝望,只要伸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里面所有的质疑与恨意都抹去。
她弯起唇角,笑的和善又温柔“是我。”
“松阳死了。”
银时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嘶吼。
“我知道,这没什么。”栗花落顿了顿,又满不在乎的笑起来,柔和道,“一切都是为了世界的未来。”
“你是人类”
“别说傻话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栗花落伸手要去摸他的头,才伸到一半就被狠狠拍开。白夜叉眼中的厌恶与仇恨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她垂下眼帘,柔柔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