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药铺里,三面墙上,都是木质的药柜,一个个小小的抽屉上面,嵌着薄皮铁片,上面刻着各种药材的名字。
正对门,是一个长条的柜台,一排人头大小的玻璃罐,整齐的码放在柜台上。
透过擦拭得不是很干净,有点模糊的玻璃罐,可以看到罐子里浸泡的可怕玩意儿。蛇,蜈蚣,蝎子,还有各种造型诡异的动物肢体。这些罐子里的东西,平白让这药铺充满了某种阴森可怕的感觉。
两盏古旧的铜灯杵在柜台的左右两头,半明不灭的灯火,照得药铺极其昏暗。
柜台和药柜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嘎吱、嘎吱’,不断传来器皿摩擦的声音,药铺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了一些,空气中更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大叔,我给你说过起码二十次,如果你将这些罐子里的‘神奇药剂’丢进海里,你的生意起码会好上一百倍。”乔走到柜台前,轻松的敲了敲柜台。
“图伦港的优秀市民们,他们可以接受树根、草皮、骨头熬制成的神奇药剂,甚至某些大老爷,不介意用磨成粉的人类干尸入药。可是这些奇妙的小生物,还都是剧毒的小生物,没人受得了。”
“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居然也是能治病的好药。”
柜台后面,一个瘦削的男子正蹲在地上,他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炭炉子,一口铜坩埚架在炭炉子上,一锅粘稠的浆汁正‘咕咕’的冒着泡泡。
男子头上,有一块一块秃斑,那分明是被高温灼烧过的伤疤,秃斑上的毛囊被彻底损坏,斑驳的秃斑上,没有一根头发。除开这些秃斑,男子头上其他部位倒是毛发旺盛,黑油油的半长头发,被他扎成了十几条细细的小辫,胡乱的披散在身后。
听到乔的话,男子手持一根铜棒,轻轻的搅动坩埚里的浆汁,一边慢吞吞的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火中,饶是乔已经见过这张面孔无数次,他依旧心头一滞,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张被高温彻底摧毁的狰狞面孔。
两只耳朵几乎被烧掉,只剩下小半拉外耳软塌塌的挂在头上;眉毛没有了,两只眼睛歪歪斜斜,一只上拉,一只下扯;鼻子和耳朵一样,鼻翼几乎全毁,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烧得稀烂的嘴唇歪斜着,无法封闭的嘴角不断有口水浸出来。
从面部,到脖颈,一直到敞开的衬衫所能看到的上半身,到处都是扭曲、斑驳的烫伤伤疤。
这样的一张面孔,完全和图伦港的民间故事中的某些恶鬼无异。
这人,在整个一号老码头附近,也是蛮知名的人物,因为他的这张鬼脸,而且是被火烧过的鬼脸,知道他的人都叫他‘鬼脸掌柜’。
时间长了,谁都忘了这鬼脸掌柜的真名,‘鬼脸’就成了他的名字。
阴森,阴沉,长得丑还沉默寡言,从不主动和人打交道,而且售卖的药剂古古怪怪的,与其说是药剂,更像是毒药一样。
你找谁去咨询,都只有一个答案,鬼脸掌柜的药铺,毫无疑问是图伦港生意最差的那一家。
乔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角暗袋里的那颗药丸。
只有他,还有图伦港的极少数人知道,鬼脸掌柜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不提乔身上的这颗保命药丸效力如何,就说三年前,图伦港那位已经九十多岁的老男爵,让新娶的十六岁的夫人顺利的怀上了孩子,就是鬼脸掌柜的功劳!
乔甚至还记得,他第一次和鬼脸掌柜认识,还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带着护卫和威尔斯家的小崽子们打架。结果威尔斯家的小崽子玩阴的,埋伏了数倍的人手,乔不小心被人在背后抡了一棒,当场被打得吐血。
留下护卫断后,吐血不止的乔逃离了‘战场’,慌不择路窜进了药炉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