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蓝衫小掌柜其实也不小,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样子,有些憨厚老实,只是在江湖这些个论修为排行的眼里,便是小辈了。
只见他也端着酒糟,有些小感慨,没想到二十多年前刚当家的一碗好心酒糟,真的就跟个老神仙结下了点香火情,也没想到,那个破布上花的不伦不类的剑招真的就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几个月前再见到魏老侠客,他就想起来当年那一步就到了夕阳尽头的情景,人没怎么变化,就是看起来更加落魄了点,虽然骑着马,还是能感受到寒酸。
他倒是变了很多,毕竟时光过境,总得带点什么走吧。
魏老侠客看到他的第一眼,没认出来,骑在马上,提着缰绳,不敢确定,二十来年没来,时过境迁很正常。
直到小掌柜转身舀了碗酒糟出来,魏老侠客这才跳下马,温声说了句好久不见。
老侠客没想着满脸胡渣的小掌柜会认他这个便宜师父,他也没觉得自己这些个修为在这个小掌柜眼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毕竟商人求财,这个老实人求只求一个平安。
没想到已经到了留须年纪的掌柜,却是朗声回了句师父。小掌柜很实在,破布上的招式他有事没事就跟着练练,没有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不过几十年的练下来,身体却好上很多。喊一声师父是理所应当的。
魏老侠客点点头没有拒绝。
小掌柜的妻子不是那种温婉的姑娘,很地道的北方女子,平常在家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都是穷苦人家,没有门当户对那么一说,老丈人也就见他老实,便将闺女许给了他,嫁过来之后,相夫了十多年,要说教子就勉强了点,头两年还好,小两口自我安慰说是运气差,但十多年了就算是撞也该撞上一回了。
看过大夫,苦口的药不知道喝了多少,银钱也没少花,就是没有兰梦之征,到后来她自己都放弃了,说省着钱让他娶个小妾。
小掌柜听了摇摇头,兀自干活卖酒去了。
只是十来年未生一子一女,小掌柜又没有娶个妾,所以乡里乡亲也有些阴阳怪调的传言说她是悍妇,她也不敢争论,嫁人育儿是她知道的本分,她相公明面不说,但怎么说也是同床共枕十数载的人,知道他很失望,她自己时不时也是暗自垂泪。
后来丈夫喊一个老头师父,她听他相公说过那件事,是个怪老头,十多年前用一些古怪剑招换了碗酒糟,那块破布她也见过,后来自己桌角缺了一块,便用来垫桌角去了。
她在酒摊上,旗帜斜挂,上面遍布黄尘,原本的酒字早就看不见了。
那会还没多少客人,她装作很忙的样子擦拭桌子,其中一张都快被擦的反出光来了,她相公才一拍脑门,转身招呼她过去,她有些忐忑,因为她入门的时候,公公已经入了土,婆婆前两年也走了,这个师父算作她相公如今的唯一长辈。而自己这个媳妇又没做到位,篡着衣角有些心虚的成分上前福了个礼。
老侠客倒是没做什么,怔怔的看了她几秒钟,然后说她相公娶了个好媳妇。她男人听了就只顾着咧着嘴傻笑。
她不好意思笑,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偷偷在自家男人腰间捏了一把。
她想着自家的糙酒给她男人喝还可以,但是给师父喝就难免有些不尊重的味道,便买了点好酒,又想了想,买了块布料,狠心杀了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
晚上的时候,她没上桌,让两个爷们在里屋里吃饭喝酒,魏老侠让她过来,她虽然不知书,但是达理,笑着说不饿,然后独自端着碗在漆黑的厨房里,吃点剩菜,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