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先帝太过荒唐,以至于国库空虚,当家才知柴米贵,所以楚楠自然会比较注重俭德。在宫中他的膳食也就两桌,其中咸酸、香药、干果、水果、雕花蜜煎等便占了一半,其外还有各色羹汤。
看着挺多的,其实依她来看,真正能吃的菜也就四分之一。
就这样子他还嫌多,只是怕再减就显得太寒酸,有伤体统,因而才没有改动。到了这儿竟上了四五桌,酒樽盘盏等食器甚至还是琉璃玛瑙翡翠之流,这样子气势是显赫了,可是花费的又何止数万不说其他。他当然会生气了。
眼看着楚楠就要摔筷子了,范雪瑶可不想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忙挟了一瓣分成四瓣的烤雉鹑到他面前的碗中,柔声道“这实在是太奢侈过费了,就只官家与我二人,何必进上这许多不过既然进上了,也别浪费了。妾瞧着都是既美味又有野趣的佳肴呢。秋日山风寒冷,官家快趁热享用吧。”
温柔体贴地说完,她又转头对侍膳的宫女们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官家时常以珍惜五谷、暴殄天物为戒,一向甚为注重俭德吗你们这般行径岂不是会叫旁人误以为官家是只说不做之人往后可莫要再进上这么多了。”
楚楠虽然年轻,到底是自幼便被封为太子,又做了几年皇帝的人了,脸一沉,便是没开口也威慑十足。
服侍的众宫女们早被唬的战战兢兢的,不知楚楠因何而怒。范雪瑶这一席话顿时点醒了她们,纷纷跪了下来,低垂粉面,不敢出一丝声儿。
楚楠原是要发火的,他一年国库收入也仅为几千万贯700两银子罢了,而这一顿午膳便得耗费上万贯,何等的豪奢糜费只是范雪瑶几句话说的他一声没言语。
“还是瑶娘知我心。”楚楠不禁感慨道。
先帝昏庸糜掷,为那些伶人戏子蛊惑,费糜日重不说,还不理朝政。在政期间挥霍掉的国库金银布帛不可胜计。到了先帝西去时,财政告罄,所用垂尽。一个烂摊子就这么压到了他肩膀上。
内国库空虚,外天罗,北昭,勒契等还在虎视眈眈,不时侵犯边境。几十万大军的军饷就像一个怎么都填不满的窟窿,多少税收刚入库,便霎时又被窟窿吞了。他刚接手朝政的那阵子,虽不至于夜夜难寐,也好不到哪去。
每每想起当初的艰难,再看这些不必要的铺张滥用,自然心里不痛快。
范雪瑶给他盛了碗鹑子羹,温柔的轻笑道“官家几年没来这宫苑了,怨不得他们急切了些。要是官家几日不来披香殿,好容易来了,我也得急着整一桌好吃的伺候着。”
这话说的巧妙,楚楠一听那神态就立即不一样了。眼底有笑意,嘴上却不高兴道“我怎么会不去你那儿,连着去你从不说,就那么一回忙了些,没进后宫,你便整日挂在嘴边上数落。”虽这么说着,却终究动手端起了碗,舀了一匙鹑子羹送进口。
见他终于心情好了,范雪瑶便适时碰了碰他的胳膊,朝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宫女看去一眼。
楚楠这才看向底下一众打扮得体的妙龄宫女们,淡淡道“起来吧。”
“深谢陛下隆恩。”
她们这会儿也不敢口呼官家了,磕头谢了恩,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回原地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