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果然将经书取了来,又在榻边燃上十几只儿臂粗的羊油蜡烛,照的范雪瑶周身亮堂堂的,不伤眼睛。范雪瑶就歪在榻上,手里拿着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隔间净房里,乳娘和春蝶她们正在伺候楚煦洗澡,小孩儿爱玩水,尖叫欢笑声喧闹的简直要掀翻屋顶。
春蝶怕吵着范雪瑶,忙压低着声音哄他小声一些。楚煦哪里会听话,还当是和自己玩耍呢,嬉闹的愈发兴奋了。
听着隔间的响动,范雪瑶苦笑地摇头,无奈又宠溺地说“这孩子,真是调皮。”
画屏笑道“这是大皇子活泼呢,正是身体健康才会这样活泼,否则病怏怏的,荏弱的羹也咽不下几口,哪来的力气玩耍呢巴不得顽皮些才好呢”
“也是我这殿里没住着阁主,左右吵的是我们自己人,否则,这孩子这样动静大,哪个阁主不嫌到那时候,事儿多着呢。”范雪瑶随口说道,要是她这披香殿哪里好,最好的就是没住着别的嫔御,不管是安静还是喧嚣,起早起晚,随她的意愿,不用顾忌别人。
别处就没这样好清闲了,像是孟采女住处的殿主是章婕妤,孟采女少不得每日要去打个照面,问候一声,道个万福什么的。不管章婕妤见或是不见,做到这一点是孟采女分内的,否则容易落着不是。就算不每天都去,隔三差五是怎么都免不了的。
在殿主们看来,喜欢的,可能会觉得让自己殿里住着的采女、美人什么的等着见自己,逞一逞威风,是做宫妃的一样得意的地方。暗暗享受着。可心烦的时候,难免会不耐烦,每日都要梳洗打扮出来接见。
可是对底下这些采女、御女呢这不亚于受罪。
天气凉爽的春秋也就算了,夏冬时候才是折磨人。若是落着个好的殿主,心疼人,早早的让你进去,或是不见就早早的打发了,倒也轻松。若是那些心狠的,不论见不见,就冷冷淡淡地把人撂下,叫你干候着。夏天热,冬天冷,没几天人就是不病也要瘦一大圈。稍有懈怠,还要指责你无礼,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呢。
范雪瑶不是喜欢磋磨人的人,她也不稀罕让人巴巴的来见,就为了问自己一声好不好,冷不冷热不热,她要的不是这个。与其费心接见她们,每天话个茶,她还不如多看两本词本诗集,陶冶一下情操,或是和儿子玩个游戏。
画屏到底年轻,她不能够理解范雪瑶的这份心态,不过却知道她的人。听了这话,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范雪瑶这样小的年纪,却这样喜静,不过面上还是附和范雪瑶的话。
范雪瑶看过一页经书,就听到水晶珠帘脆响,抬头一看,乳娘们正抱着洗完澡,裹了身一色绢衣裤的楚煦进来,短剌剌的头发湿哒哒的,不像平时像刺猬的刺儿一样竖着,无比乖顺伏贴在脑袋顶。
看到儿子,范雪瑶的心就一下子软和了,把晦涩难读的经书丢到一边,伸手去搂楚煦,贴上他透着乳香的脸颊小脖子,笑嘻嘻地道“哟,这是谁家的小金童呀,香喷喷的呢,肯定很好吃,来让我一口吃掉。”
“咯咯,娘,娘,不要吃”楚煦咯咯笑的花枝乱颤似的,肉呼呼的小手拼命去推范雪瑶,小肉腿蹬啊蹬的,笑皱了一张小脸求饶“不好吃,不好吃。”
“怎么会不好吃,看看这小胳膊,这样白这样嫩,咬上去一定很甜”抓着楚煦藕节一样的小胳膊,范雪瑶装作垂涎的样子,舔了舔嘴唇,慢慢凑过去,在楚煦大笑着闪躲的时候猛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咂着嘴品评道“嗯,怪香甜的。”
楚煦笑的更厉害了,也贴到范雪瑶脸上张着粉嘟嘟的小嘴“吧唧、吧唧”一口接一口的亲,啃的她满脸都是口水。还学着范雪瑶刚才的样子,似模似样地说“嗯,香香甜甜的。”
画屏等人都笑疯了,上去拔他的小衣裤,指着白胖胖的小肚子说“娘子吃这里,这里的肉最肥美”
楚煦“咿呀”叫着抵抗,像只翻了壳的小乌龟一样倒在榻上,抵挡不住许多只手,情急之下只知道喊“不好吃不好吃”喊着喊着,小肚子上还不知道被哪只咸猪蹄儿揉了一把,痒的他咯咯乱笑。
范雪瑶也笑的不能自己,眉眼儿弯弯的,眼泛湿气,面盈桃花,霎时间媚态横生,极尽秾艳,看的人骨髓里都发痒起来。可惜这样的情景,除了一屋子小娘子,就只有一个奶还没断的小男孩儿。真是可惜,可惜。
长孙珪在屋里看了两页孟子,甚觉心头憋闷,便走到殿外来透透气。谁知一出来,就看到院中靠墙放着的几盆枯死的花木,大煞风景。那是冬天她不在宫里的时候,被冻死的。
不免眉头一皱“怎么还没有换了新的好花木回来,这死掉的放在院子里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