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闻言,正在他的意料之中。虽心知肚明,却少不得叫起侍女跟着他回去,好回给楚楠知道。
楚楠听到那侍女抽抽噎噎的声音,这话也听了个七八分,李怀仁一回禀,和他听到的差不多,看向跪在地上抽泣的侍女。
张秀儿虽然垂着眼睛,头却没有全低下去,环髻梳的整整齐齐,显露出一张洁白的脸庞来。只见脸上带泪,好一番梨花带雨的俏丽。
楚楠眼神一凌,沉声道“你何故在此处哭”
张秀儿心中一喜,故作哀戚的样子含泪说道“奴婢、奴婢难过贵妃这样仙姿玉质,品德高洁的人,竟然遭遇到了这样不幸的事恨不得以这微贱身躯替之。”
错,大错特错。李怀仁同情地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下一瞬便听到楚楠冷冷地道“那便让她替罢。”
张秀儿愣住了,还没弄明白皇帝不在她臆想之中的回答,就见銮驾已从面前离开,亲从官、内侍们没有向她望来一眼,她下意识抬头痴痴地看去。
御辇上的楚楠一闪即逝的侧脸,看上去威严慑人,冷漠无情。哪里是她听到的,对着贵妃的那深情温柔的模样。
李怀仁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妄想踩着贵妃一步登天的宫女,怜悯又夹杂着不屑地道“官家那般爱重贵妃,自己尚且强颜欢笑,只怕惹得贵妃心中悒郁不安,伺候贵妃的宫人都不敢露出一丝慌色。你倒好,还敢哭哭啼啼,张口闭口就是贵妃病重。官家岂容得下你这般虚情假意,妄图以贵妃病重之事博取宠幸的人”
张秀儿脸色顿时煞白。
不等张秀儿从绝望中复苏,两个内侍已经上前,架着张秀儿拖走。地上的那些碗碟香炉,也被清走。微风吹走香烟,不过须臾,张秀儿出现在这里的痕迹便荡然无存。
范雪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而楚楠的耐性一天也比一天少,周身那股气势只是看一眼便令人两股战战,冷汗湿背。旁人还能躲开,可画屏她们却是一直在殿里的,饱受惊吓,又担心范雪瑶,精神一天比一天憔悴。
画屏本来贪嘴爱吃,养得圆圆润润的,如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脸上都瘦出下巴尖了。
宫女们尚且如此,更别提御医们了。他们愁得眼下都青黑了,每日聚在一起讨论贵妃的病情,把记载了疑难杂症的种种珍稀医书翻遍了,始终找不出对症之病,焦虑地转来转去,心想这次前途无望,小命也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了。
见众人这样绝望的样子,里面一个最年轻的青年御医突然期期艾艾地说“我、我看这病,好生古怪会不会,会不会是厌胜巫蛊之流”
众人猛地看向他,眼露精光,衬着那憔悴消瘦暗沉的脸色,极其吓人。那青年御医唬地往后退了退,磕磕巴巴小声道“我、我、就是这么一说。”
他随口一说,众人却如获至宝,一人狠了狠心,道“死马当活马医”
另一人道“贵妃这病本就古怪,非常理可循,不是厌胜还能是什么”
“禀报官家”
“一起去”
三言两语,众人就达成了共识。大着胆子求见官家,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