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里褐色的液体被晃出泡沫,金宥玹盘腿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嗝,把手里的可乐瓶子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翻了一页面前的书,就没有动作了。
她把手揣到卫衣口袋里,身子往下滑了一下,找好舒适的位置之后懒洋洋地躺着。卫衣下面是新长出来的小肚子,桌子上摊着寒假的作业,旁边电脑里是拖了一半的编曲作业,被埋在书里的手机一直震动着,kakaotak的提示声响个不停。
门被从外面推开,冷风顺着吹进她的脖子里,金宥玹缩了缩脖子,折腾着胳膊和腿的力量让转椅转过去,“关门啊。”她指使着开门进来拿东西的人,“顺便帮我那歌毯子,在书包下面。”
田柾国把毯子扔到她头上,橘黄色印着向日葵的毯子把金宥玹整个人包柱,她废了老鼻子劲才把脑袋从毯子下面解救出来,看见对面的人抱着胳膊一脸讥讽的样子,警惕地问他,“干嘛,走得时候记得把门口垃圾拿走。”
“在写作业啊,高中生。”田柾国看见她铺了一桌的习题册和教科书,除了歪歪扭扭写了个名字,书本比外面的雪地还要干净。他踢了一脚金宥玹蜷的椅子,看见她被踹得走远了三四步,又挪着身子费劲往桌子这边转。
“比不上你。”金宥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又随即瘫在椅背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没事赶紧滚,打扰人家创作。”卫衣帽子落下来,里面的短发被团成鸟窝一样,还有几撮炸在头顶。
“就你,”田柾国伸手开电脑,“等着扣工资吧,”留在桌面的文档只有两三行,最下面写着略,“怎么,组合解散导致你萎靡不振、不思进取、不想工作”
“有意见”她啧了一声,伸出脚踹他,反而被对方捉住动弹不得,“你怎么今天嘴格外臭呢伤口撒盐挺有趣啊。”
腿被向上扯得提了一提,“放手,”金宥玹皱了眉头,又伸另一只脚想踢他手,“我数三下,一、二、三。”
这下子两条腿都被提起来,她抓紧了椅子,生怕被对方整个提起来,再不小心摔得脑袋着地。
哦嚯,完蛋。
金宥玹冷眼看对方笑得合不上嘴,心里恶狠狠诅咒,笑啊,等到全是鱼尾纹的时候,看谁最后谁笑到最后。
田柾国见她不配合的样子觉着笑得没意思,手上劲一松,金宥玹趁机把腿收回来,又慢吞吞伸出手把卫衣帽子戴上,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
她又按了几分钟的消消乐,抬头看见对方还站着这里看她,“你还不走”试探着拿了一根笔给他,语气充满着不确定,“要帮我写作业”
“我走了。”对方回答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手又突然停下来,拿起旁边的文件往门外走。
好像屋里所有的热气与温度都被他带走了,金宥玹还是低着头等对方摸的习惯性动作。意识到什么之后,她眨了眨眼睛,抿住嘴巴,拿起笔慢慢写习题。
等到开学的时候就是高三了,挺好的。
前几天离别的悲伤变得没有实感,她有点漫漫找不到目标,甚至渐渐沉迷到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里,当一条窝在沙发上的咸鱼也挺好的。
作业没有写,编曲没有做,反而手机里消消乐和俄罗斯方块的分数越来越高。说她不思进取也好,啃老本不敬业也好,别人都在准备回归出道的时候,金宥玹觉着她像首尔越积越多的雪一样,变得越来越懒了。
前一脚向代表表达着我会成功我会努力,结果第二个月还不到,就差点要扣工资。她自嘲得笑了笑,一口把玻璃瓶里的可乐喝掉,打了一个寒颤之后努力写题,准备整个晚上都在工作室里度过。
一年前的头发染着漂亮的颜色长到腰间,现在的黑发还不及肩。乱糟糟的发尾像她本人一样变得服服帖帖,虽然这两天脸颊鼓起来,和一年前相比还是尖了不少,锁骨里能盛得下两排硬币。
不变的是位置依然挺尴尬的,从唯一的女练习生变成唯一一个出道过又重新练习的女练习生,公司里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直接叫她名字好还是叫她前辈好。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金宥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揉着酸痛的脖子看时间,已经五点了。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踢着脚上的拖鞋弓着身子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虽然脑子里想着不加糖不加奶,但是她的手指还在奶包和糖包上打转,理智说不要拿起来,但是又不甘心,没有糖分怎么分泌快乐的多巴胺。
“想喝就加。”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脑袋突然就被揉了一通,“还凑合。”闵玧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金宥玹看了他的杯子里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黑乎乎的。
“我没洗头。”她甩了甩头发,把碎发塞到耳后,身体抵着门,看见对方的眼神,补充说道,“昨天也没。”自从她把头发剪短之后,不管是谁看见了,总愿意伸手过来揉两把,洗干净的头发立刻就被弄乱,再加上今天在公司熬夜,金宥玹就懒得洗了,带着帽子在公司里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