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经历过怠惰之环中,藤丸立香在疲惫的崩溃当中近乎口无遮拦的那段“闲聊”之后,现在的墨菲斯顿已经不会仅仅是因为“帝皇”这个名词作为一个平平常常的聊天对象被这姑娘随意地说出口这种小事而感到惊讶了,“我没有看得太分明,但我也能确信,你确实经历过一些辉煌的胜利,应当得到褒奖或者回报——”
“——我又不是为了这些才去干的!”藤丸立香的声音里染上了些愠色,墨菲斯顿判断不出这些情感到底冲着的是谁,“我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况是我之外没人能干才被赶鸭子上架了!更何况,这些破事儿跟帝皇又没有关系,我就算真想索要回报也轮不到他!再说了,他的品味又是那种什么金就是好大就是美的东西……”
“那么,你更想要谁或者什么作为奖赏呢?”环中的清风在旅者的耳边发问。
树丛之外,一片宁静的湖面微微反射着旖旎的粉紫色天光。林中的小径将他们引到了湖边——许多此前的挑战者,或者说,挑战者的残骸,都依然林立在湖泊的岸边,被荆棘簇拥缠绕着,在痛苦地望向湖面的同时永久地变成了色孽领域中的一个造景。
藤丸立香的认知滤镜已经让色孽所谓的“考验”整段垮掉了,但墨菲斯顿反倒很感谢这个。在四周标志物的提醒之下,他自然而然地发现,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声音不怀好意,湖面下的东西也必然有问题,因此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但,作为凡人的藤丸立香是否能——
——她不能。下一秒,墨菲斯顿就确定了这一点。在从树林中走出、前方豁然开朗的那个瞬间里,藤丸立香就已经按照正常人类会有的视觉动线开始注视湖面了。但话又说回来,色孽六环的考验或许从他们开始双人通关的时候就已经整段垮掉了,因为智库当然可以走上前去,把沉迷于湖面底下不论什么当中的藤丸立香一把提走。
略显可惜的,他没有这个机会。藤丸立香确实看向了湖面,确实盯着里面的景象看了两秒,但那之后,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回头来朝向墨菲斯顿,指着湖中的倒影夸赞说:“如果这里的也是个女妖的话,那它可比扭曲镜殿里的那些镜子们高出太多了。”
“怎么?”
“它看出来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藤丸立香的语气相当欣慰,手中的动作却是伸出赫卡忒锡杖,毫不犹豫地搅乱了自己面前的那片水面,“芙芙当然是吉祥物,店铺外墙上当然要搭一个爬紫藤萝的架子!色孽恶魔的审美在一定范围内还真靠谱,这个布局真是让人学到了!好了走吧——你觉得我们是应该就近找条不一样的路重新回到森林里去,还是认认真真绕着这片湖走上半圈?”
“……冒昧问一句。”开始从“藤丸立香亲手打碎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这个举动上意识到不对劲的墨菲斯顿有些干涩地开口,“你在湖中看到什么?”
“和喜欢的人一起开在街角的一家面包店。”藤丸立香毫不避讳地回答,表情中多少带点莫名其妙。
这个景象朴实而具体,搞得墨菲斯顿原本打算出口的那句“你竟然就这么将它打散了”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从一般意义上的价值观来讲,区区一家小店对帝国圣人来说当然不值一哂,可以被随意地放弃。但悖论就在于此:如果它真的是这样不值一哂、可以被随意放弃,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当事人“真正想要的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