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梁宫正来访。”
一直在菩萨面前礼佛的皇后蓦地睁开眼睛,手里的珠串也停了。
她其实也才四五十岁,鬓角斑白,面容苍老。她不是元后,一路爬上来其中艰险各有分说,但最打击她的还是两个儿子的死亡。自此,她再也没想着要谋算些什么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眼瞎。
一个秀女忽然成为五品宫正,皇帝随即又变了个样子,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什么。但她对那个男人也是恨的,自然毫不在乎。她恨不得老皇帝能早点死去,像现在这样被人控制也没什么不好。梁枢一介女流,她真要做什么,朝上那么多大臣还能拦不住
可惜她错了。
这几个月,还真没大臣能拦住皇帝。
而这位“新”皇的举措也让人倍感惊讶,朝政为之一肃,她更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了。
对她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来说,无论谁掌权,只要不危害到她,不危害到百姓,她何必管
“梁宫正来找本宫何事”皇后在嬷嬷的搀扶下,优雅的起身,裙摆很好地遮住了她颤抖的双腿。她已经老了,又历经大喜大悲,体质不行了。
梁枢进来行了礼,说道,“来找娘娘讨要点人。”
皇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的嬷嬷忙给她腿上盖毯子,还有宫女抱着暖手炉过来,皇后接过,放在腿上暖着,半阖着眼,面容沉静。
眼下已是春天,但皇后仍然受不得定点儿风寒。
“梁宫正,这满后宫的宫女十来万人,还不够你用的”
光是宫女人数,都可见宣帝之前的奢靡。
听了皇后的话,梁枢摇摇头,“娘娘,臣这回要的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人才。”
“哦那照你的意思,何为人才”
“人才,自然是某方面能力突出的人,无论男女。”她在男女这个词上下了重音,皇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找她讨要妃子呢
她就说,宫女都全归梁宫正管了,怎么还需要来问她
皇后蓦地睁开眼睛,暮气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她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于礼不合。”
梁枢倒也不怪皇后,她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娘娘,现在后宫诸事,有哪几件合礼了”无论是那些妃子,还是她的权利,有多少合礼的
皇后凤眉一皱,旁边的嬷嬷就上前一步质问道,“大胆梁宫正可是质疑娘娘对你太过宽仁了”
梁枢哪里还怕这么个嬷嬷
她今天来见皇后说一声,也是出于对她的尊敬。若是皇后同意,后面的妃子就好说服多了,若是不同意,她也有其他办法。
她当即回道,“娘娘对我宽仁,对宫里其他主子、对自己,可曾宽仁真的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小的宫廷内,整天为伺候那样一个老男人争风吃醋,你死我活七皇子和八皇子可愿意见到娘娘这样吗”
旁边的嬷嬷直咋舌,想不到梁枢说话如此胆大包天。皇后并不意外,但她听见这话,听见自己的两个孩子,心还是跟着一颤,悲痛与仇恨渐渐泛起,烧得心里发酸,发痛,好似是自己的心也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了一般。
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不苦的。在家都是千娇万宠的小姐,入了宫却没少遭罪,为那样一个男人拼的你死我活,到后来连孩子都没了,整个人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一生
她的皇儿啊
明明那么优秀,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她有时都会想,是不是出生在平凡而普通的人家,对他们来说更好
若不是这个位子,若不是帝王无情,若不是
她手上捻珠子的速度渐渐加快,直到那串佛珠啪地一声断了,珠子四散在地,才恍然回过神来。
“那又如何”她紧绷着唇,仍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
“娘娘可曾看过臣让人送过来的书里面的生活,娘娘觉得比之现在如何”梁枢把女戒销毁的同时,还送了两本女强人自传。当然,在后宫妃嫔们眼中,这就是一个话本,关于未来生活的想象。
哪有女子可以不顾及男女大防,和男子一起读书科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