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躺在床上,始终只是哭着,但君黎的话,她也已听见,所有的惧怕之下,她终究还有颗一贯能迅速冷静的心,知道君黎的话大概是最后救自己的办法,当下也压了压恐惧,扶被坐起来,方道“是我我是”
朱雀看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忽然冷笑道“可笑若她是我女儿,为何她自己又不说”
“她为什么不说,我不知道”君黎大声道。“但我知道她的的确确是你女儿没错,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来宫中你以为她为什么也精通音律你以为魔音是谁传授给她的你看看她,她她和她母亲,有好多地方很相似的吧”
朱雀竟一沉默,忽然立起便向君黎行去,伸手向他一指,道“你究竟是何人你知道些什么”
君黎昂然道“我知道很多,我还知道你对她母亲很不好,秋葵不肯认你多半也是因此等你真的对她做了禽兽之事,倒要看看你会有多后悔,先对不起她母亲,后又对她”
朱雀震怒,手掌已抬,便要向君黎击去。秋葵远远见得,心神俱寒,和身扑至,喊道“爹,你你不要伤他,不要伤他,女儿求你”
朱雀这一手掌抬起,身体却竟微微颤着,回身道“你你说什么”
秋葵连忙挡到了君黎身前,本也在哭,更是哭泣起来道“你当年害死了娘,有本事你也打死我,反正你从来都不晓得有我,就当今日也没见过我就好了”
君黎没料一贯不屑小伎俩的秋葵也会演得入戏。他可不知人当此境,哪还有什么法子不肯用的,见她如此,心中不知为何倒轻了一下,竟想着若日后逃了性命,定要以此取笑她,但回过神来,两人现在还在九死一生之境,他不知自己怎会突然就想到了那么远。
朱雀手掌放低,喃喃道“怎可能,她若有了你,我怎可能不知”
君黎便抢话道“你那时哪里关心过她,便好几个月未见到她,你都未曾在意”
这话却是生生编造的了,但朱雀听了,似也若有所思。随后又皱眉,转向秋葵道“我记得选妃时送过来你的生辰是”
君黎又忙道“送的是绍兴十六年三月的,就是属虎的。”
这生辰是他当时送递八字时虚拟的,恐怕秋葵自己都没记清。秋葵本生在绍兴十三年九月,是为癸亥年秋天;拟的却是丙寅年。既然朱雀问起,他先说“送的是”这时辰,万一朱雀觉得不太对,他便打算说白霜死得早,秋葵的生辰其实不甚清楚,大致拟了一个吉时之类。
幸好,朱雀回想之下,似乎并无对这时间有所质疑。君黎见朱雀似乎对此事信了有七八分,料想这也足够他不会再对秋葵如何了,心中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却见朱雀已回转头来,道“好,看在你送她来的份上,给你个痛快。”
秋葵大惊,又待抬手拦他,朱雀这次早有所料,伸足将她轻轻一踢,这一发力却巧,秋葵只觉身体一轻飞起,落下时已恰在床尾。想要起身再拦,忽觉身体酸痛,那一踢,足尖将她腰上穴道贯力,两刻钟里,恐难动弹。
君黎没料他翻脸又要动手,见他抬掌说来就来,连忙就地一滚翻开去,却也被掌劲扫到了些,寒意入体,痛得冰冷。想来也是。朱雀固然不会为难自己女儿,但旁的人于他来说便如草芥了,何况君黎私退朝议在先,引发内城混乱在后,加上闯入朱雀这连皇亲国戚都非请不得进入的“禁地”,任一样就足够要他的命。
这一滚滚开,君黎勉强贴墙站起,只听秋葵远远哀求道“爹,求你,放过他,别要伤他”可是朱雀蓄劲要发,身周寒气已然凛冽,哪里还管秋葵的哀声,第二掌已至。
君黎咬牙闭目抬掌去迎――当时闯来,只求能救秋葵,自己的性命早在度外。如今救得她平安,哪能这么贪心,又想自己活命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终究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就算面对的是朱雀,也要拼上一拼。
二人功力本有天壤之别,双掌相击,秋葵惊叫了一声,泣目不忍卒看,朱雀也觉掌力吐处,君黎似根本无力相抗。却不料击实刹那,这年轻道士受激而啸,体内忽有股气息涌出,虽称不上丰沛无伦,也足以令朱雀吃了一惊。他忽然想到件事情,掌力方吐,便忙收劲。
已是“蓬”的一声,君黎还是吃了他掌劲――朱雀的掌劲何等厉害,便这一发即收,寒劲已自掌臂侵入,足以击穿知觉,搅乱肺腑。加上先前诸般伤势,君黎是真的撑持不住,一口逆血涌上,倚墙而倒。
秋葵不知端的,远远见君黎这样倒去,只觉浑身都如被抽空般,像做一场恶梦,想哭,却竟然哭不出来,狠狠骂道“恶贼你你杀了他,我我我”
她抽泣到话都说不出来,朱雀却先矮身,去搭君黎的脉。看了他脉象,他神色又转惑,转头道“这道士练的是哪家的内功,你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