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这是甚”黑暗中,妇人低声询问道。
“这是方便面,能干食,能煮来吃。”周宗发掰下一小角摸索着塞进了妇人嘴里。
黑乎乎的屋内,随即响起了酥脆的咀嚼声。
“嗯好吃哩,又酥又脆,越嚼越香。”妇人直把鸡卵大小的一块方便面嚼成了面泥,依旧不舍得咽下。
周宗发嘿嘿一笑,噙走指缝间的方便面碎渣,也细细咀嚼了一番才道“这是鹭留圩的好吃物,待明日我去做工,你拿去煮了给咱妞妞吃。”
“嗯。”妇人先应了,又犹豫道“当家的,你哪来的这方便面啊莫不是偷的吧”
“胡扯甚今日午时闲聊,陈都头随手给了我一块。”
“哦那便好。”妇人松了一口气。
周宗发摸黑脱衣上床。
家中只一床填了芦花的被子,遮不住一家三口,周宗发帮婆娘和睡在中间的女儿掖了掖被角,自己却半边身子暴露在寒冷冬夜里。
“我与你说件事。”
“嗯”
“明日鹭留圩招工,我要去报名。若能被招上,还分配屋舍田地,妞妞也能去蓝翔学堂读书”
“那鹭留圩真有你说的那般好么”周宗发浑家心知自己男人心心念念着那鹭留圩,每日回家都要和她唠叨半天鹭留圩的诸般好处。
不过,她尚未见过现今的鹭留圩是甚模样,总觉得被当家的吹的世间少有的邻村,有些不真实。
“自然好极了就说我们那指导员刘四两,在联防队做工、他娘子在东家大娘子的作坊做工,两口一个月挣四五贯哩”
“能挣恁多”妇人吃了一惊。
“我诳你作甚若我能进哪里做工,就找陈都头说上一说,给你也谋份差事,往后咱两口子挣钱,再不让妞妞看着别家吃肉时馋的流口水了”
“你日日把陈都头挂在嘴上,人家可是晓得你是谁么”
“看你说哩我还骂过陈都头哩,午饭时,他时常和我坐一起,日日喊我发哥”
说起这个,周宗发忍不住得意起来。
引得妇人轻声笑了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家里大事历来男子做主,见当家的主意已定,妇人不由也跟着畅想起来,“当家的,若哪里真能让咱讨来好生活,我便趁着年轻再给你生两个娃娃,你一直想要个儿子”
“嘿嘿。”
“对了,若你遂了心愿,退佃时好好说,你性子直,莫惹了周扒皮家。”
“我晓得”
亥时末。
夜已深。
陈初陪着联防二队完成日常巡逻后,今夜负责值守的杨大郎好心道“初哥儿,恁冷哩天,你跟着我们瞎转悠啥,赶快回去钻被窝吧。”
陈初呵呵讪笑。
自打他前天回来,猫儿变着花样煮了几顿牛肾猪腰,把陈小哥补的脸都白了。
算了算时间,猫儿也该睡下了,陈初接受了大郎的提议,往家走去。
联防二队队副吴奎望着陈初的身影,叹道“哎,只怕猫儿正与初哥儿生气呢,大郎你催他回去作甚还不如和咱们混在一起躲一躲。”
杨大郎却道“弟媳贤惠,又不会怎样初哥儿,这事能躲的过去么你就别瞎操心了。”
“初哥儿这点不如俺。你看现下日子好过了,俺也没想过再找旁的女人。”奎哥儿自得道。
“嗤奎哥儿,你在旁人面前吹吹就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家情况去次采薇阁吴大嫂都能抓花你的面皮,你若有旁的女人,吴大嫂不得把你脑袋拧下来”
“你懂甚,你懂甚俺那是爱她若俺还手,打不哭她”
被大郎揭了老底的奎哥儿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
陈初和蔡婳的事又不是秘密,但相比逐渐被原逃户接受了的玉侬,恶名在外的蔡婳却非常被大家排斥。
除了陈初最核心的小圈子,因为他们几人都看到了十一月初二晚,蔡婳笑嘻嘻率先捅了冯长宁一刀的场景。
奎哥儿对蔡婳的观感有七分佩服,却也有三分难以说出口的畏惧
同样他也佩服初哥儿这样的女人都敢要,不怕那天吵架惹恼了她,夜里给你来上一刀么
还是俺婆娘好,吵架了最多抓花俺哩脸,了不起再赶我去牛棚睡。
奎哥儿欣慰想到。
三进后宅。
陈初迈步上楼时放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