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骡子倒是颇有兄长风范的悄悄前移半步,把武同挡在了身后,边点头哈腰边谄媚赔笑,“将爷,俺这兄弟不晓事,若哪处得罪将爷,千万莫往心里去,俺给你磕个头,将爷把俺们当个屁放了吧。”
眼瞅李骡子直挺挺跪了下去,武同眼窝一热。
两人的村子相邻,自从被抓丁进了神锐军,李骡子就对武同处处照顾。
一个月前,在桐山西林村,若不是李骡子机灵拉上武同跑了,说不定后者此时早已化作了白骨。
陈初一个眼色,长子便把李骡子拉了起来。
陈初很是意外,不由多看了李骡子一眼,笑道“倒是个义气的,你叫甚”
听闻这年轻将领询问李骡子姓名,武同以为他要寻骡子哥麻烦,赶忙一步上前,“俺就是武同,要打要杀随你,莫牵连旁人”
说话间,不由自主往南望了一眼。
往南再走十里就是他的霞溪村了,却不知怎得罪了人,这家不知还回不回的去了
陈初细细打量了武同一眼,哈哈一笑,掏出两锭银元宝抛了过去。
武同下意识接了。
却听对方道“这月二十一,我们一行四人在你家吃了顿饭,当时走的匆忙,忘记了付钱,这两锭银子便是那日的饭钱,回去交与武老伯吧。”
说罢,陈初笑笑往回走了,走出几步却又驻足转身,“回去了先给你家堂屋修葺一下。”
申时中。
武同和李骡子一口气跑到离家一里多远的地方才敢停下喘口气。
至今两人都没搞清楚发生了啥。
反正就是有人莫名其妙给了武同两锭银子武同一辈子也没拥有过恁多银钱。
当时校场里人可不少,许多人看着武同手里的银子直发愣。
李骡子反应挺快,赶忙拉着武同出了校场,他那二十文的路费终究没领到。
“兄弟,你听我说,回去千万把银子藏好了,莫让你村那李癞头知晓不然是祸不是福”
两人临别时,李骡子一再交待。
武同迷迷糊糊的应了,随后两人作别,各回各村。
直到走到霞溪村村口时,揣着沉甸甸银子的武同才反应过来,懊恼道“哎怎忘了给骡子哥分些银子了”
随后往远处看了看,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霞溪村,武同决定先回家报声平安再去找李骡子。
脚步随即快了起来。
走上百多步,已遥遥看到了自家柴门。
死里逃生、恍若隔世的武同终于大步跑了起来。
但跑近后却见堂屋的土坯东墙塌了,屋子只剩了半边。
院内。
爹爹坐在台阶上编柳筐,老娘坐在破屋内光亮处纳鞋底,却因眼神早已不好使,脑袋凑得特别近,身子佝成小小一团。
身形娇小的娘子则背了捆小山一般的柴堆刚刚走进院内,满头大汗,面庞通红。
八岁的儿子,懂事的上前欲要替娘亲分担重量。
“媳妇儿,你身子弱,逞强背恁多作甚”老娘暂且放下针线心疼道。
“娘,我多背些柴去城里换钱,你和爹爹就能少劳累一些,你眼神不好,莫再累眼做针线了。”
“我不碍事。哎不管同儿在不在这世上,咱们总得把乖孙拉扯大啊”
老娘叹了口气,想起生死不知的儿子,心里像是刀割一般痛楚。
但贫寒人家,却连悲伤的工夫都没有,便要继续为口吃嚼挣扎。
恍惚间,武老娘见院外站了一人,那身形有点熟悉,却又因眼神不好,一时没认出来,不由发声问了一句,“贵客,可是要寻人么”
院外。
武同一双虎目登时通红,推开柴门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地,伏地恸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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