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犀利无匹的杀机呼之欲出,如狱如渊,幽深无尽。红怜雪只觉心悸神摇,肌肤毛孔生寒,宛如被一头高高在上的绝世凶兽俯视,陷入无法呼吸的绝望中。
“雪姐,你我若在此大动干戈,怕会两败俱伤,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也不希望自己敦煌的身份曝光”支狩真目视红怜雪,剑炁凝而不发。
红怜雪脸色数变,一时难以决断。
支狩真目光一闪,从怀里摸出言树叶,随手丢给红怜雪“这是千年言树之叶,可谓万金难求。雪姐,你隐居于此,想必很需要用钱。这片言树叶便是我的一点诚意,权当在此暂住的费用好了。你放心,我不会逗留很久。”
红怜雪瞅了一眼飘落脚下的暗红色树叶,暗暗吃了一惊。千年言树叶何等珍稀,对方说送就送,难不成出身世家豪门否则又怎会通晓道门真传的灵犀剪她心知人类的门阀贵公子,是不能随便招惹的。这类人在家族往往设有命牌,一旦身亡,命牌破裂,必然会有道门高手追查而至。她又非孤身一人,还担负着许多族人的生计安危。
荒漠凶险贫瘠,敦煌缺水少药、悲惨死伤的场景,在红怜雪脑海中倏然浮现,她心中忽地一痛,袖带卷起言树叶,咬牙道“你只能在此待七天,七天后有多远滚多远不管你在这里干什么,绝对不能牵连胖虎,否则老娘拼死也要宰了你这兔崽子”
“我又能干什么”支狩真微微一笑,收起匕首,“雪姐不是说了吗要收我在怡红院当个打杂的龟奴。”
迎着红怜雪呆愕的眼神,支狩真拉开房门,垂下头,语气恭谨“老板娘,还请您带我熟悉一下这里,顺便关照一下伙计和姑娘们。对了,您这里应该能搞到好点的易容药物光是往脸上抹泥灰,多半瞒不过老江湖。”
红怜雪呆了半晌,浑身渗出一丝透骨的寒意。
她忽而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羽族剑修白衣如雪,赤着双足,一人一剑走入荒漠的夜晚。
所有的敦煌愤怒冲上去,要与之拼命,唯有老族长死死拦住,红着眼,跪伏在羽族剑修的脚下。后来她才晓得,那个人身上散发着破碎虚空的气息。
“这是做什么”羽族剑修的声音清朗,目光秀澈,红怜雪从未见过这样丰神绝世的俊俏男子。
“恳求您放过我族最后一点血脉。”老族长深深埋下头,老泪纵横。
“你们的血脉与我何干”羽族剑修神色淡然,洒然穿过人群,对虎视眈眈、群情汹涌的数千敦煌视而不见。
“对了。”他半途回过头,轻轻蹙眉“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随后他双腿一弯,对着老族长跪了下去,从容起身,缓步而去。夜空黑暗,无星无月,红怜雪遥遥望着那迷一般的背影走进漫天风沙,消失在茫茫戈壁深处。
“一个随时可以破碎虚空的羽族剑修,为什么会对人下跪”
“因为他不在乎。雪儿,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什么都不在乎。”
老族长苦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也是在那一年,她决然离开荒漠,誓要为族人寻求生路。红怜雪怔怔凝视支狩真,从少年眼底深处的淡然,恍惚望见那个白衣如雪的羽族剑修。
“老板娘”
“跟我来。”她罗袖一甩,裂开的衣帛悄然下滑,又露出白晃晃的香肩,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支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