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顶子村五月中旬的天儿,已经有些夏天的炎热了。
村里除了老人,大多都已经换上了夏装,但此时在灶间忙活的吕成武却还穿着一件薄夹袄,外面还套着坎肩。
面对着正冒热气的大锅,他额头却丝毫不见冒汗。
自从吕老汉死了之后,吕成武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呼呼地冒着凉风,让他整个人都越发冰冷起来,只有看到哥哥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真心的温柔。
吕成武把刚出锅的玉米面饽饽一个个摊开,晾凉后才捡到笸箩里,用快干净的白布盖上。
吕成文含着手指,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打转儿,眼巴巴地看着黄澄澄的饽饽,却不敢开口讨。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原本温顺的弟弟身上就突然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势。
当初对着吕老汉偶尔还会撒娇或是发脾气,但如今对着弟弟,他却莫名地全部收敛起来,乖巧得不像话。
他的智力并不足以支撑他分析出事情的原因,但并不妨碍他发挥动物般的本能趋利避害。
吕成武掰开一个饽饽,将大半个塞进哥哥手里,哄着他道“哥,拿好了,去屋里吃吧”
看着哥哥拿着饽饽兴高采烈地进屋了,吕成武微微翘起的唇角立刻耷拉下来。
原本还透出些温情的眸子,也瞬间变得冰冷渗人。
他抓着剩下的小半个饽饽,走到厢房门口。
这间厢房原本是吕成文和花氏的婚房,此时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前后窗户已经被木条牢牢钉死,原本的薄木门换成仅能容纳一只手臂通过的木栅栏,上面还挂着粗粗的铁链和锁头。
屋里散发着沉闷发霉的气息,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出物体的轮廓来。
而被锁起来的那个人,此时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处。
吕成武微微眯起眼睛,在栏杆前站了片刻。
待双眼适应了屋内的阴暗,屋内的一切才慢慢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抬手敲敲木栅栏,发出咚咚的响声。
屋内的人浑身一抖,迅速地扭头看向门口,看到他手里的饽饽,飞快地扑到门口。
突然跟屋里人近距离面对面,吕成武突然有些恍惚。
不过才月余,面前的人,哪里还看得出花氏当初的模样。
原本油黑水滑的长发干枯杂乱地披散着;丰腴水嫩的脸颊已经变得苍老粗糙;白到发亮的皮肤,如今也只剩下干瘪的苍白;水蛇般柔弱无骨的腰腹,此时却反常地微微凸起
吕成武原本有些迷茫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迸出骇人的恨意。
他一手抓着饽饽,一手解开了腰带。
花氏原本时时荡漾着水波的双眸,如今已经满是呆滞和麻木。
她在栏杆面前跪下,机械地吞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