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傕心中夜袭的念头升腾而起,旋即就落了下去,他想起了昨夜郭汜夜袭蜀军营寨的事情,郭汜夜袭不得,反倒大败而归,并损了一员猛将高硕。
前车之鉴,他当慎之。
不过李傕转念一想,他忽觉今夜若是夜袭的话,或许、可能是一件可为的事情。
他望着天空上最亮的星星,心中念头翻腾,一则蜀军未必能料到他会连续两日夜袭,二则蜀军连番大胜,自是心中懈怠,对他们不以为意。
李傕的面色随着他的念头转变,或是皱眉思索,或是舒展着,或是神色有些揪然。
夜袭,还是不夜袭?
数息之后,李傕心中有了定论,他放弃了夜袭的念头,无他盖因蜀军中有个对他了解非常深刻的人——贾诩!
关于贾诩这位凉州智者,李傕向来多有一二畏惧之心,毕竟贾诩的智谋深远,非他所能企及,他担忧贾诩猜到了他的计谋,早已做好了应对,挖好了坑就等着他跳。
“笑吧,笑吧,刘璋小儿,看你能再笑几时……”
正当李傕深思之时,他身侧的郭汜在听到蜀军营寨传来一阵缥缈的欢声后,顿时心态有些爆炸,似是破了大防,口中愤愤了一声。
一句谩骂之后,郭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面色瞬间松垮了起来,局势如此的不利,胜机似是渺渺,他眼下除了能挣得一二口舌上的痛快,还能做得了什么呢?
心中郁郁,面色萎靡的郭汜,于城头之上,对着月色藏匿、繁星无几的夜空,深深的长叹了一句。
一声长叹后,郭汜朝着李傕言道:“稚然,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到凉州吗?”
作为张掖郡出身的郭汜,念叨起了久未归去的故乡凉州。
李傕听得郭汜丧气的话,他面色有些不虞,只是眼下局势危殆,他们只余孤城长安一座,这个时候正是要同心协力的时候,他也就不好驳斥郭汜了。
于是李傕开口言道:“只需击败了刘璋小儿,雍凉之地,任由我们纵横,想回凉州随时都可以。”
郭汜闻言苦笑了一声,连番打击下,他没有以往的雄心:“这位刘益州着实有些门道,不同于旧时的关东联军也……”
郭汜将关东联军和刘璋进行了对比:“往日我们追随董相国进军雒阳,那些公卿世家不服,联军来攻打我们,可关东联军虽是势大,可人心不齐,内部倾轧严重,十分力用在我们身上只有三分了,且他们麾下将士,除了一个孙坚,其余皆非我们敌手,因此我们能同势大的关东联军争横一二。”
“可如今这位刘益州。”郭汜面色郁郁,他的语气很是低沉:“军力胜于我们,麾下将士骁勇善战不逊于我们,见事知机、运筹帷幄之能,也是远迈我等……”
“更不必替关中人心向之,关中的父老子弟纷纷馈粮于蜀军,举关中之地都在为蜀军摇旗呐喊,天时、地利,我们都不如也。”
李榷眉宇拧做一团,他对郭汜的话很是不喜,可郭汜说的大抵是眼下的事实,是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一时间,他却是无法反驳。
就在李榷思索怎么振奋他这位同伴情绪的时候,郭汜移动脚步,贴近了李榷,压低声音言道:“此外,稚然你可有瞧见,在蜀军攻破城外营寨,并将李堪的首级于城下宣示之时,侯选、程银、梁兴这几人面色复杂,瞥向我们的目光似是不虞。”
“这人和之道,我们怕也远逊于蜀军矣,我所忧者,侯选、程银、梁兴等人恐会生变。”郭汜摇了摇头,李堪授首,侯选、程银、梁兴等人心生不虞,他们的内部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
李傕点了点头,李堪同侯选、程银、梁兴等人情好谊深,如今李堪因为他们的出兵拖延导致丧命,侯选、程银、梁兴等人有些情绪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