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儿默然不语,喝了口闷酒。
刘百户突然一脸正色,接着道:“你们说在坐的老兄弟,最迟入伍的李秀才都是过江之前来的,结果这一桌子人,最大的官不过是个百户,你们说说这世道,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众人纷纷附和,“刘大头说得是呀。”
刘百户接着笑道:“要是老子做了相国,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最差的,像王三儿这种,高低也得给五品千户,四品万户之什么的,不然这些老兄弟,谁不寒心啦。”
王三儿骂骂咧咧道:“你刘大头才是最差的,要是老子做了相国,你这种货色,连百户都混不上,哼!”
刘大头倒是哈哈大笑,“这个王三儿,就是心眼小,老刘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咱扯点别的,不说徐相国,那人家是有真本事,老刘我是骑马都撵不上人家。咱就说说那张二麻子张文虎,吴王在和阳时投的军吧,那时还是个娃娃,过江打采石时,躲在老子身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和娘们似的。看看人家现在,正五品的千户,你们说这找谁说理去。”
众人纷纷附和。
在一旁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秀才突然接口道:“张二麻子算啥,我那个同窗,陈子桓,就是你们老叫他小白脸的那个,还记得吧?”
王三儿哈哈笑道:“怎么不记得,刚来时跟着老子,没少吃老子的大板栗,他不是没在军中了么?”
李秀才回道:“是呀,写得一手好字,被李相国看上了,打完了太平就没在军中了,现在人家是从四品的司郎中,高门大院的,我们这些同窗要拜见,还不容易哦。有一说一,他那笔字确实写得好,但其他本领,稀松平常得紧,肚子里的墨水也没几两,战功那干脆是没有的。咱们在前线,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死拼活的,到头来还比不上在相府里拿笔杆子的,你说这算个啥事嘛!”
听到从四品,这一桌子人都摇头不已,议论纷纷。各自诉说着东家张三,西家李四怎么不如自己,结果官制品级比自己高。
李秀才突然喝住了众人,对刘大头道:“刘大头,你不是跟吴王还有徐相国都是老乡吗?要不你去找吴王或者徐相说说,这品级的事可寒了不少淮西老兄弟的心啊。”
刘大头嘿嘿一笑,“李秀才你说啥笑话呢?搁十多年前在濠州,老子还真跟这两位说得上话,现在什么情况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小六品百户,还能跟这两位说得上话。你他娘的不是喝的假酒,就是喝的真马尿,在这里胡话连篇,我现在是做梦都梦不到这二位了,差着辈!”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半开玩笑,半正经地围绕着这个话题说笑不已。
这一桌子军士都是淮西的老人了,有在濠州就跟了郭子兴的,有在滁州或者和阳就入了义军的,都在义军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属于功劳不大,苦劳不少的那种。
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刘大脑袋,你喝了点马尿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