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愚才薄,然蒙拔擢,使豫闻天下之事。圣旨宣谕富弼等,欲于讲筵召对辅臣,讨论时事,顾如臣者,材薄不足以望陛下之清光,然陛下及此言也,实天下幸甚!自备位政府,每得进见,所论皆有司丛脞之事。至于大体,粗有所及,则迫于日晷,已复旅退。而方今之事,非博论详说,令所改更施设、本末先后、小大详略之方,已熟于圣心,然后以次奉行,则治道终无由兴起。然则如臣者非蒙陛下赐之从容,则所怀何能自竭?盖自古大有为之君,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逸乐。今陛下仁圣之质,秦、汉以来人主未有企及者也,于天下事又非不忧勤。然所操或非其要,所施或未得其方,则恐未能终于逸乐无为而治也。则于博论详说岂宜缓?然陛下欲赐之从容,使两府并进,则论议者众而不一,有所怀者或不得自竭。谓宜使中书、密院迭进,则人各得尽其所怀,而陛下听览亦不至于烦。陛下即以臣言为可,乞明喻大臣,使各举所知,无限人数,皆实封以闻。然后陛下推择,召置以为三馆祗候。其不足取者,旋即罢去,则所置虽多,亦无所害也。
二
臣伏见某人云云,皆众人所谓材良行美,宜蒙陛下访问任使者。凡此九人,臣或熟闻而未识,或熟识而未敢任,或敢任其可以为公卿。臣虽未识,然众人之所谓贤,臣不敢蔽也。臣虽敢任其可以为公卿,然陛下不亲见其可贤,亦难遽信而用。若陛下以臣前所论奏为合于义理,即乞悉置此九人者以为三馆祗候,亲考试其材行,若不可用,旋即罢去。若其可用,然后留备访问、任使。如此,则所置虽多,未有滥得官职者。然此但臣一人所闻所知,恐执政大臣各有所闻所知,陛下若令各举所闻所知,而如此考试,庶几人材无所遗逸。
经曰:“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善人君子者,天下之民心所愿举,欲其延问,视其所在而从之者也。陛下自即位已来,以在事之人或乏材能,故所拔用者,多士之有小材而无行义者。此等人得志则风俗坏,风俗坏则朝夕左右者皆怀利以事陛下,而不足以质朝廷之是非;使于四方者皆怀利以事陛下,而不可以知天下之利害。其弊已效见于前矣,恐不宜不察也。欲救此弊,亦在亲近忠良而已。伏惟陛下仁圣,已深察此理,臣愚犹敢及此者,忠臣惓惓之义也。
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天下无事”之故。臣以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语不及悉,遂辞而退。窃惟念圣问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无一言之献,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陈。
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伪,指挥付托必尽其材,变置施设必当其务。故能驾驭将帅,训齐士卒,外以扞夷狄,内以平中国。于是除苛赋,止虐刑,废强横之藩镇,诛贪残之官吏,躬以简俭为天下先。其于出政发令之间,一以安利元元为事。太宗承之以聪武,真宗守之以谦仁,以至仁宗、英宗,无有逸德。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