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活着回来,我激动不已,也与她说了实话,告诉她崔郎其实是个好夫君。她好半天不语,最终说出一句对不起。我说不是她的错,反而是她给了我一个便于隐藏的机会。她很难过,说不仅害了我,还害了我的女儿。”
刘雪娘的目光燃起恨意,“我说害我的不是她,而是害我们家破人亡的恶人!在那一刻,我萌生出想让她把女儿带走的念头。后来与崔郎商议,崔郎听从我的,虽不舍,也答应了。然后我们便按照约定,见了最后一面。”
“把你的女儿送给姚芷带走后,你们再未见过?”
姜落落心想,这岂不是又十多年没有姚家人的消息?
“是的,再未见过,算来我的女儿该有十八岁了!与你的年岁差不多。”
刘雪娘的目光变得柔和,不由得伸手摸向姜落落的脸,“若她像你这般聪明能干,多好啊……”
姜落落任由那只饱含母爱的掌心在自己的脸上轻柔地摩挲,“姚芷当年回来,与你说过什么话?”
“她说,她逃出上杭后不久就找到了母亲与嫂嫂母女,她们在外流落多年,一直等着有关姚家的风声淡了,才又改名换姓偷偷潜回来。”
“既然回来,她们不会说走便走。”
“是的,她们没想再离开。”
“可你们不是也再未见过面?”
刘雪娘似回过神,难为情地收回了手,“因为担心露出破绽,对我对她们都不好。芷儿姐姐说,带走女儿后,就像之前那般,当做从未见过面,就当我的女儿真的夭折。她会留意我这边,但不让我去打听她们,甚至没有告诉我她们现在叫什么名字。因为她们在暗,我在明,我这边经不住什么风吹草动。若我这边不出任何问题,她们才能够安心、安全。而我为了女儿,必然要忍得住一切相思。”
“所以,姚芷她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你身边,只是没有露面。”
“我不知道她们是否躲在上杭,还是汀州的哪个地方?总归是不会离远吧。我唯一的盼头就是看村口的那棵老树旁的大石头上何时又加了一笔刻痕,弯弯的,像个月牙儿,那是芷儿姐姐与我报平安的约定。差不多时隔半年会多一个。”
姜落落回想,进村的时候,似乎看到一棵树下有块大石头,人能坐到它的背上靠着大树乘凉。
“上次多了刻痕是何时?”姜落落问。
“去年冬的一场雪后,到今日已过半年。”刘雪娘悬起了心,但又安慰自己,“之前也有晚一些的时候,想必芷儿姐姐因事耽搁,回来迟了。”
“可能吧。”
姜落落不想与刘雪娘对此有过多揣测,“你说姚芷逃走后遇到了她母亲与嫂嫂母女,她那个侄儿不曾听说?”
“那次见面我问过,她们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当年是那个孩子先逃走,比她们早离开上杭好多天,走岔了路,不容易碰到。这又十几年过去,不知她们有没有那个孩子的消息?”
“姚书吏的一双儿女当年有多大?”
“儿子七八岁,女儿五六岁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们如今一个三十来岁,一个也近三十。若面相显老或者显年轻,看起来会稍有些偏差。”
“也许吧。我只远远见过那两个孩子,没记着样貌。”
姜落落沉思。
刘雪娘见她不吭声,便也不说话。
“你见过邓知县吗?”姜落落突然问。
刘雪娘很意外,“之前知县大人到这边考察民情时,远远瞅见过。你知道,我这种人不好往人前凑热闹,也不喜欢凑热闹。姜姑娘为何突然问起邓知县?”
刘雪娘本意外,可突然脑中划过一道雪亮,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刚才说过,邓知县也是受旧事牵连。杨鸿、姜小郎姐弟他们的死我都明白了,邓知县为何也受此牵连?他一个刚到上杭来的外人怎会想翻查旧案?我看邓知县大概就有三十来岁,难道……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