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心头的不安,齐燕耐心劝道:“兄长,田将军归心,一来是因为齐国朝廷太过黑暗,齐皇无君恩,姜家也无上官之德,田氏满门忠烈,为了齐国出生入死,田氏一族死了不知多少子弟族人,到头来却因为党争落败,反倒成为了背黑锅的,累积祖宗和亲眷家人,田将军岂能不寒心?二来,则是感兄长高义。兄长,自古以来,燕赵多慷慨悲歌之义士。燕赵二地归齐属,田将军祖籍便是燕地。他一诺之下,重比千金,是万万不会变卦的。三来,天下虽大,可除了青云寨,谁还能容得下田家一门?所以……”
林宁闻言,打了个哈哈道:“我当然不是信不过田将军,以后我连军权都要托付给他,要是连点信任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他家人会不准他这般行事。子长你应当明白这一点,田家可以说得上是世代簪缨,满门忠烈。他们虽然受到了不公打压,可是就算死,怕也未必看得上一个山贼窝儿。要是田家长辈不许的话……”
齐燕正色道:“要是正统的儒家大儒之家,兄长所言或许可能。可田家忠义归忠义,却没那么死板。田家这样的军门,更信奉‘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亚圣之言。所以兄长真不必担忧……”
林宁看着齐燕桃花眼中隐隐波动之色,笑骂道:“我不过随口一白话,还只当着你,你往哪里想?我若是黑了心的,还怕他田进忠反叛跑路?他就是躲进三大圣地,我也有法子斩首!咱不是担心他作难嘛,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齐燕闻言,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为怀疑林宁羞愧道恼。
二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后,齐燕被人匆匆叫去,他身上担负着半个青云寨的俗务,尤其是户籍录入和甄别百姓中的探子,一天到晚也没多会儿空闲时间。
等齐燕走后,林宁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外的朗朗晴空,难免有些自省己身。
倒不是因为怀疑田进忠的事,而是他发现,他真的没什么信仰……
而古人,却崇信忠义仁孝。
旁的不说,在他看来傻缺一样的林龙、田虎之流,用前世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
其实要不是有田五娘和春姨的执着,方林等人怎么可能留到今天?
都说入乡随俗,可拥有前世记忆的他,真的很难养出一副忠肝义胆来……
在前世,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看看那狗日的川狼普,第一大国的总统说话还跟放屁一样。
在网络信息爆炸时代,尤其是自媒体兴盛以来,谁还敢相信网上的事?
哪件爆料不翻转上三五回,都算不上好料。
至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旁的且不说,只看看每年的离婚率节节升高,酒店开房的人大半不是夫妻,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心不古。
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几十年的林宁,又怎么可能轻易信任别人?
可是,在这个世道下,林宁这样的人,反倒成了异类。
他最后的说辞,又岂能真的说服齐燕?
先前田五娘就曾发现,他对侯家父子有问题,有贤妻督促,林宁很快摆正了心态。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
如果他没有摆正心态,以侯家父子的智慧,是不可能和他走这么近,侯玉春也不会与他结拜,侯万千更不会视他若子侄。
可尽管如此,林宁的信任,也仅限于此了。
本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今天齐燕的眼神,却让林宁警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