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图南若有所思,但没有再发问。
正厅中一片静默,杜文籍慢悠悠地品着茶,其他人也没有打扰,似乎都在各自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片刻后,杜文籍放下了手中茶盏,终于开了口。
“近来发生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薛绎心第一个应道:“左相怎么看,下官便怎么看,全凭左相吩咐。”
杜文籍摇了摇头,叹道:“绎心,善讨人心是好事,但过了就显得圆滑可憎,你可明白?”
薛绎心面色一白,赶紧跪了下来,俯身在地:“下官错了,还望左相恕罪,下官只是觉得……此事虽与我等有些关联,但真正着急的不该是我们,所以……下官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杜文籍不置可否,又看向了郑图南。
郑图南眉头微皱,缓缓道:“今天早朝,陛下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看陛下态度,此事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过去,依下官看来,此事还是应当早做准备,但我们没必要出手,免得弄得一身骚,只需把与那件事有关之人借着这段调查的时间逐渐割弃,到时就算东窗事发,陛下的怒火也烧不到我们头上。”
薛绎心微微睁大了眼睛,说到:“把那些人通通舍弃?这会不会……太伤元气?左相为了那些位置,当初付出了不少代价,才从韩行道手中争过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左相,您看……”郑图南恭敬地问到。
杜文籍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闻言,他缓缓点头,说到:“元气虽伤,但可摆脱尾大不掉,时日够久了,也该让门下那些愈发放肆之辈,付出代价了……”
见杜文籍同意了自己的看法,郑图南显得有几分开心,他又说到:
“如今朝中各衙,势力分配,早已成定局,哪怕是陛下都不能轻易插手,此番动荡之后,空出了那些职位,到时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夺,这朝堂之中,除了韩行道,还有谁敢于左相争?再次回到左相掌控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郑图南话音刚落,一个声音自厅外响起:“郑大人,可别小看了太子殿下,近来太子因敢于直谏,怒斥佞臣,已经收了不少人心,都察院也快尽数落入太子之手了,此番动荡如此之大,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可不会放过此次良机。”
“太子得了声望,但底蕴尚缺,又不得陛下喜爱,他根基不稳,想要成气候还早得很。”这些对太子不敬的话,郑图南说得不假思索。
听郑图南这么说,来人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反驳,他步入大厅,躬身一礼:“通政司参议沈寻隐参见左相。”
“寻隐来了,坐。”
杜文籍笑着点了点头。
“谢左相。”
沈寻隐拱手说到。
此人三十出头,身居通政司参议一职,这个衙门,堪称明永皇帝耳目喉舌,所递奏章都要先到通政司走一遍,才会呈给明永皇帝。
沈寻隐坐下后,继续说到:“而且,现今朝中,有动作的不止太子一人,我看那陈于修……近来似乎也颇不安分。”
“哦?陈于修做了什么?”薛绎心疑惑地问。
沈寻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转向杜文籍,皱眉道:“左相,陈于修近来的行为颇为古怪,他竟在大量弹劾朝中身居要职的大臣,而且,那人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证据,竟都是铁证,他仗着陛下宠爱,直接面圣呈帖,卑职想拦也拦不下来。”
杜文籍淡淡一笑,说到:“刑部尚书最迟年底就将告老还乡,陈于修在此时呈递大量证据给陛下,你们觉得……那些证据从何而来?”
在场之人都不是蠢人,经杜文籍这么一提点,立刻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他们又不敢相信。
“难道说……陈于修的那些证据,本就是陛下交给他的?只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功绩当上刑部尚书?”郑图南心中一寒,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么说,陛下的手里一直有朝中各臣的证据把柄……”薛绎心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