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实在忍不住,对着方光琛这么抱怨道:“再说了,自古以来,都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这个总兵官身在军前,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自主权吗?!”
方光琛看着杨振,就像是看着一个不争气又没办法的猪队友一样,片刻之后,又苦笑着对杨振说道:
“你以为你当上了总兵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天马行空了?可使不得啊,汉卿兄!
“人心险恶,处处有坑!锦州,宁远,山海关,多少人在后面盯着你呢,就等你行差踏错一步,好把你一把拉下马呐!”
说到这里,方光琛看见杨振脸色不好,情绪低沉,当下看看周边情况,见远远地等候着杨振的那几个松山将领们,正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当下想了想,对着杨振说道:
“算了!算了!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我们再抽空细谈对策吧!再说了,你安全回来了就好啊,至少有些人的想法是落空了!”
方光琛说完了这话,又看见那些松山将领们正指指点点地指着河边的船只,当下也看了过去。
只见码头下边儿小沙河上听着的几艘平底沙船,上面并没有人,但也没有空着,远远看去,像是用黑色的渔网覆盖着一堆高高隆起的什么东西。
方光琛刚才见了杨振,埋怨了那么多,把这几日来积压在心里的话已经一吐为快了,此时想起杨振既然率军安全返回,那么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斩获,只要杨振有了斩获,不虚此行,那么他和他的父亲巡抚方一藻,也就有了底气,其他的事情也就好办一些了。
因此,方光琛又说道:“且先不说别的了吧!——怎么样啊,汉卿兄!此行如何?!出击敌后,可有斩获?!”
杨振闻言,想起了这茬,也不当即答对他,而是招呼了一声,把远处等候的将领们都叫了过来,然后领着方光琛当先一步往码头上走去。
杨振领着方光琛,先到了码头边上,冲着几个在码头上歇着的船工桨手喊道:“上船去!去把渔网揭了!”
方光琛跟着杨振来到码头上,见杨振这么说,心里已有预感,怕是那两艘满载的船上就是他们出击敌后的斩获了。
等他来到码头上,正看见那几个闻令登船的船工,突然将蒙着的破旧渔网掀开,但见黑色渔网下面竟是白花花一片。
“啊呀——!”
朝阳之下,方光琛定睛细看,不由得惊叫出声,那白花花的一层却是粗砺的海盐,但是那海盐之中腌着的,却一颗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死人头。
满满当当的两艘平底沙船,全都装到了冒尖,上面各自覆盖了几层旧渔网,一是防着日光暴晒腐烂,二是防着途中滚落丢失。
“这个——这是多少啊?!”
方光琛先是惊叫一声后退,继而稳了稳心神,赶紧去问身边的杨振。
“三千六百七十八颗!方公子!整整三千六百七十八颗!全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鞑子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