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怀抱着自己那一把祖传宝刀,本是一腔怒气,但见周泽赔了不是,也就将这火气压了下去。疑道:“杨志自问还没这般大的名头,却不知足下如何相识?”
周泽笑了笑:“我此前在渭州做生肉买卖,那时与小种经略相公府上提辖鲁达兄长交好,素闻他提起三代将门之后有位青面兽甚是了得。再则仁兄样貌奇特,却好相认。因此出言相激,才知正是杨制使。素闻制使现在太湖押送花石纲,却因何到了这明州来?”
杨志闻言抱拳道:“原来是这般缘由,鲁提辖的名声俺也听闻过,事出有因,洒家也无见怪的道理。”
当下杨志将个中情况详细说了,周泽心中这才明白,想杨志日后在梁山东侧现身,应该是出海后赚了钱才去投的高俅。
不然他哪里来的钱财?若是在老家有家底,也不该出现在京东路上,如此一说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周泽叫人准备好一桌上好的酒菜,请杨志到了清净的房间中,二人说起话来。
“制使既然到了这里,你我又是乡中,权且留在小弟处,待得赦宥,也叫制使不受限制。”周泽道。
杨志却摇头说道:“多蒙小官人好意,只洒家却在此停留不得,我身负着杨家荣光,若蹉跎了,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制使此言乃人之常理,不若便到官军处,那时凭着制使一身本事,一刀一枪也可搏出个封妻荫子,再现杨家将的光荣。”
杨志叹道:“那西军中瞒报顶替军功者甚多,洒家若是从军,却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东京高俅蔡京一干贪官污吏,买官卖官,我若打点些钱财,不需多了,只消一两千贯,却胜过在军中数年苦功。”
“欸!”周泽叹息,“制使此言差矣,古今天下,盗不限钻穴偷墙,打家劫舍之徒。有饮食而盗,有脂粉而盗,有衣冠而盗。强盗之流,搜括银钱于行旅商客,蔡京高俅之辈,则搜括银钱于黎民百姓。制使若投托在这等权奸门下,只怕与强盗无异。”
“当年天波府杨家将门何等荣光,皆坏在这等奸臣手上,制使若去与他们卖命,令祖金刀杨令公泉下有知,莫非会引以为荣?若依得小可愚见,不妨便去西军,即便不投鲁提辖,我在延安府也有位好友,你二人互相照应,便多熬个几年,也落得清白名声。”
“这...”杨志不知作何言语。
直过了一刻钟还多,他才叹道:“仁兄见得高明,且容杨志想一想。”
周泽暗自摇头,杨志此时好似魔怔了一般,杨家将的往日荣光叫他心头重若千钧,是以总想着去走那捷径,也不知自己此番劝告能有几分作用。
见杨志一杯杯的吃酒,好似喝的是白水一般,周泽知他心中纠结,也不阻拦。
若非这青面兽等闲不会放弃官路,周泽便会想法子将他收归麾下。奈何世上哪里有尽都随顺人心的事情?
杨志连连吃了许多的酒,醉倒在地,周泽叫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将他扶进去醒酒。
周泽正准备关上房门离去,忽听房中睡梦中的杨志带着哭腔大喊道:“阿爷,如今奸臣当道,权倾朝野,一片昏天黑地,见不得青天白日!孩儿杨志无能,不知如何才能重现我天波府荣光...”
这显然是梦话,周泽摇了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