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她突然奋起衣袖,软锦大袖在空中打出破风之声,似女将军操练绝世名剑,剑光与温情一脉,杀气同秋水齐流。幕后的琴师也奋然扣弦,琴声陡然之间变得激昂无比,好似无双侠客在琴弦之上展开殊死的搏斗,每个音符都化作利剑,不留情面地劈斩听众的天灵盖。
三行三列共九名歌姬踏着军旅的步伐从帷幕后走出,在大厅中排列成锋矢的阵列,曼声高吟:“玄铁作刀兮生寒芒,
马踏山河兮碎冷光”
夜逐单于兮破北荒,
葬我枯骨兮龙庭旁。
秦人至死不还乡,
铁衣之殇不敢忘!”
最后一字唱完,红衣舞娘猛然跃起,红袖在空中一挥,正正击中大梁上事先悬挂着的红色绣球,绣球应袖而破,其中竟满含花瓣,一时之间漫天是绯红的花雨。
“好!好!”宾客们齐声叫好,红衣舞娘在花雨中款款下拜,先前的霸气不见踪影,只剩下动人的娇羞和美艳。
琴声戛然而止在宾客们叫好声结束的一刹那,却听得三声裂帛似的响声,帷幕后面传来长长一声叹息。
“可怜这琴弦,崩了三根。”有人从帷幕后走上前来,他身着一件天青色的文士袍,半长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披在肩上,遮住了小半边脸。
他在众人面前行了一礼,笑道:“各位请随意,在下只是助大家的雅兴。”
“用秦声唱楚词,子留真是好兴致。”席中一位身穿重锦长袍的男子拍手笑道。
“哪里哪里,擅用了老祖宗的诗词,还不知我家将军该怎么批我呢。”子留苦笑。
一旁侍立的红衣舞娘早早斟好了一杯酒递到子留手中,子留持杯向周围的人遥敬,然后一仰头喝干,抹了抹嘴道:“诸君,饮胜!”
“世人皆传秦舞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长袍客笑道,“子留,你身边的这位是?”
“妾身名为绯衣,无姓。”舞娘答道。
“绯衣...唔...是如玉榜上的那位绯衣?”
舞娘眼波流转,嘴角噙着笑意点了点头。
“怎么,寿山在燕京也听闻过绯衣的名字?”子留走动一旁坐下,挥了挥手,绯衣就行了个礼退下。
他拈起桌案上一枚果子,端详了一番,又将它丢了回去:“这次从燕京大老远赶过来,还带了那么多时珍鲜味,寿山是为了什么呢?云煌边陲之地,有什么能入你们法眼呢?”
“不让绯衣坐下喝一杯么?这样的美人在燕京也是不多见的。”徐寿山没接话。
“少来那套,如玉榜上十大美女,绯衣虽位居最末,却也是云煌一宝,我家将军可是当女儿来养的,让你老哥掳走了,将军能杀了我。”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挑起了一边眉毛,脸上换上一副戏谑的笑容:“天使大人,此次前来,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件事吧?”
“九年了啊,当年的孩子也长大了,”徐寿山从坐席上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躬身下拜:“今日前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召云煌少将军入京随诸王孙公子伴读。子留知道的,这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是.........”
“行。”
徐寿山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回答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