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森严之地,生机处处有,处处无。
来来回回举着火把的平西官兵,不断巡视着营地的四周及内部,都是血气方刚的血性男儿,整个营地里看似生机满满,却又死气沉沉,因为每个人眼中都透露着一股坚毅,但那股坚毅就这么一直持续着,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半点的松懈或是表情变化,这样便就成了空洞,再无半点活人的生息,只剩下一具具仿若不停运转的机器。
躺在床上的匡河非常不解,为什么明知道玄武阁是军机重地,那阉官童大人还要约他三更在那里见面,难道他没看出白天衮王因为几个不速之客的闯入而十分恼火吗?但白天他还那样明目张胆的抢衮王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衮王,难道他手里有什么衮王的把柄,所以才如此嚣张?算了,不管如何,面对这权高几等的童大人的邀约,刚刚才入营的毛头小卒又哪里有拒绝的权利呢?
蹑手蹑脚爬起床的匡河,生怕自己动作过大,惊醒身边的兜麟,于是连压在身下的衣服都不敢拿起来套上,就走出营帐,去玄武阁赴约了。
一路上除了要小心躲避来回巡逻的平西官兵,匡河的脑子里总还是在琢磨为什么童大人和淳娴妃没有当众拆穿他的谎言,莫名其妙引火烧身的裴剑清心里很郁闷,这糊里糊涂劫后余生的匡河更郁闷,要是那白面书生谢一珍现在能清醒点就好了,自己好歹还有个商量和倾诉的对象,可那胆小如鼠的酸秀才,直到现在还沉浸在差点被诬陷成为刺杀皇亲国戚凶手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还有一个谢二宝,唉~算了,他只要不没来由的流口水匡河就谢天谢地了。
趟风冒夜的一路小心谨慎,匡河蹑步来到玄武阁前,月朗星稀下,只见得玄武阁那高耸的台基上,雕银砌玉的栏杆散射着阵阵银光,栏杆后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头戴蓝白色发冠,袅袅青丝从耳边垂下,全身着一身淡紫色秀袍,在月光的萦绕下,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天上人才有的银光紫气。
匡河踱步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形如神仙的阉官童大人先与匡河平静的打了招呼:“你来啦。”
匡河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叩首问道:“不知大人三更叫我来此处所为何事?”
童大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匡河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在匡河心中来回磨了很久的困惑:“你先起来吧。你知道我刚才在这玄武阁内为何没有戳穿你的谎话吗?”
倒是开门见山,所以匡河也索性耿直的回答:“不知。”
在银光乍泄的月色下,童大人微微抬头高声笑道:“哈哈哈,因为本宫是大宋官家派来庆州,专门来遏制势力不断庞大的衮王,别看徽宗皇帝才给了我一个庆州刺史的虚衔,我此行所率领的郎御卫死侍足以踏平整个平西军营,连一根草木都不剩。”
童姓阉官说到踏平整个平西军营的时候云淡风轻,似乎废掉平西军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可匡河却是刚刚加入平西军的新生力量,一心只想当大将军的他,此时却面对着一个口口声声要灭掉平西军的宦官,心中的怒气自是不打一处来,而且匡河也不明白,那阉官说这话和他没有当众戳穿匡河的谎言有什么联系,但匡河打小就深谙一个道理——“当一个人要告诉你秘密的时候,他心里是一定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