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在鹰兽宽阔结实的脖颈左侧轻轻拍了拍,用一连串不同的触碰手段,传达他的想法,这办法比在呼呼的风声中使劲喊话有效多了。
风暴决定让他的飞行伙伴休息,不过却不指定时间和地点。老练的空中骑手绝不会认为他们比鹰兽自己更加清楚状况。
鹰兽领会了主人的意思,身体开始向左倾斜,慢慢接近下方的密林。
看着下方黑沉沉的树冠,越来越近,风暴心中无来由地感到了危险,正要命令鹰兽拉升,耳边突然传来两声尖利的破空声,随即鹰兽口中发出一声嘶鸣,身体毫无征兆地猛烈摇晃起来,以一种令人吃惊的笨拙姿态,猛地收拢左翼,风暴心中一惊,紧紧抓住身前的骑鞍,扭头朝其左翼看去。
两支粗大的弩箭射穿了鹰兽的左翼羽毛,其中一支扎穿了它左翼翼骨,透出一只黝黑粗陋的箭头。
紧接着,风暴又听到一声箭矢鸣啸声,鹰兽身躯再次急剧颤抖,痛苦嘶鸣,风暴望向它的另一只翅膀。一支同样粗陋的黑箭射穿了它的右翼。箭头上猩红的血,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这几箭射得非常专业,双翼受伤使得鹰兽无法继续飞行。鹰兽忍痛控制着身体平衡,低空滑行了一截后,向身下的森林落去。
妈的,该来的还是来了,风暴愤怒地想,一手抽出腰间配枪,一手紧抓鞍鞘上的扶手,双腿踩实脚蹬,虚眯着眼睛,冷静地等待坐骑撞进茂密森林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冲进了对手的埋伏圈,还是异兽已经悄无声息地占领了这片地区。不管是何种原因,自己今天凶多吉少。
风暴前不久来过这片森林,却依然对这种杀机重重的原始森林没有好感。和寻常人一样,他对灰色区域总是怀有一种诸如恐惧、仇视、畏惧和希冀之类的混合感情。当然,和触目惊心的危险相比,希冀好畅想像羽毛一样,几乎没什么分量。
风暴曾和站里一些身体被改造的队员,交流过关于这个问题。令风暴感到欣慰的是,那些依然保持完整人类基因的战友,对灰色区域虽然少了正常人应有的恐惧,但是他们也没有像那些改造到身体上的肢体原主人那样,把森林当做自己的家。
弹指之间,阴森可怖的树冠,就在风暴的瞳孔中清晰了起来,一片片宽阔的绿叶,反射着阳光的高亮,刺花了他的双眼,一截截扭曲如蛇的黝黑树枝,从叶片下探出头来,贪婪地摇晃着头颅。
风暴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枪。
“轰!”鹰兽庞大的身体砸在一朵巨大而茂盛的树冠上。
甫一触碰到树枝,鹰兽就拼命舞动着两只如钩般利爪,希望抓扯住身边的任何东西,不使自己掉落下去。它知道若是掉下去,受困在林中杂树密枝中,就是它厄运的开始。
怎奈争夺阳光的树冠,是所有树木最柔弱细嫩的部分,即使是百丈巨木也是如此。那些小指粗的嫩枝,根本支撑不住鹰兽那具带着强大坠落力道的沉重躯体。鹰兽惊慌失措地四处抓取,非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像一个溺水者在水中肆意挣扎加剧溺水的速度一样,扯断了重叠的细枝,推开身前的缓冲,带着风暴翻着跟头,快速坠向下方黑沉如墨的森林。
风暴的双腿塞在脚蹬里,在坐骑粗暴的撞击和疯狂的颠簸下,幸运地没有被摔出去,有鹰兽庞大的身体替他遮挡如鞭子抽打的树枝,感受着因身体剧烈颠簸造成的恶心外,并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当鹰兽被一根粗大树干拦腰横截,巨大的身体顿时车轮般翻转,风暴的身体一下子就暴露在外。
眼看自己极有可能成为了鹰兽的肉垫,砸向地面狰狞的树干,风暴双腿急忙摆脱了脚蹬,双手松开骑鞍扶手,在于鹰兽分离的瞬间,猛地一蹬鹰兽后背,一人一兽险险地从那根横生出来的树干两边擦过。
一根根树枝的阻拦,一簇簇树叶的抽打,积在一起,如同一层层降速缆绳,止住了风暴和鹰兽高空下落的巨大冲能。即便如此,风暴后背摔倒在厚如地毯的积叶上,震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