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杨聪起的有点迟,搞的俞大猷都等了他好一阵子,当他们联袂赶到县学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辰时了。
他才刚招呼俞大猷找个地方坐下来,整个学堂突然就一静。
当然,大家不是因为他们来了而安静下来的,而是因为严老先生进来了。
严老先生还是一如既往拿着根竹尺四处瞄了一阵,不过,看到杨聪打哈欠的时候,他并没有冲上来揍人,毕竟昨晚才刚收了人家的好处,今天就翻脸揍人,那也太不地道了。
他只当做没看见,冷着脸,来到讲桌跟前盘坐下来。
他也不介绍俞大猷,也不拿书,而是拿着竹尺缓缓的在手掌上拍了拍,随即严肃的道:“今天不读书,做文,题目,朽木不可雕也。”
他这话一出,下面就差哀鸿遍野了,又做文,简直要人命啊,读书多好,摇头晃脑一天就过去了,做文,这一天怕是头皮都要抠烂。
前面一众生员个个都眉头深皱,面露痛苦之色;后面一众例生更是如丧考妣,就差哭出来了;甚至连俞大猷都微微皱了皱眉头,唯独挂着黑眼圈的杨聪,脸上竟然露出兴奋之色,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他脑子当然没进水,他是真兴奋,正好想写篇八股文给严老先生看看,看自己是不是找到了科举的捷径,没想到,严老先生今天竟然心血来潮,让大家写文。
好啊,正好省了自己不少时间。
这“朽木不可雕也”他不用翻书也知道,出自《论语.公冶长篇第五》,这只是取了其中一句的一小截,后面还有一截是“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大致是因为孔子的弟子宰予白天睡大觉,孔子对其失望透顶,才会如此批之。
这么粗俗的话语当然不大可能作为会试的题目,甚至乡试都不大可能取这题,不过院试就不一定了,谁知道各地的知县知府和提督学政会怎么想,脑子一抽,出这么个题目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也不能说严老先生在胡乱出题。
杨聪大致构思了一下,很快便提起笔来,刷刷写开了。
一开始,大家速度都差不多,“朽木不可雕也”这题目字面上的意思和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什么破题、承题、起讲、入题都不难,而且这只是日常写文,并不是正式的科举考试,大家自然不需要冥思苦想。
但是,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几乎所有人都停笔苦思起来,前面四段都好写,先打个草稿,等下在仔细修饰一番便成,这后面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就要命了,必须跟写对联一样,对仗工整啊。
对联大家都会写,一般人可能不用一刻钟就能写出一副对联来,但是,对联那是两句,这八股文的对偶排比句一段都不止两句啊,加起来最少也有二十来句,而且每句之间都是有关联的,阐述的都是同一个论调。
这家伙,这么长的“对联”,老要命了。
严老先生见大家都停了笔,也不催促,写完前面四段就卡壳,这是正常现象,一般人最少也要苦思个把时辰才能想出点眉目来,这个急也急不来。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杨聪这家伙竟然一直没停笔,还在那刷刷的写呢。
咦,这杨聪,搞什么名堂,难道这个题目这家伙以前正好做过?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杨聪身后,探头细看起来。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嘴巴给气歪喽,这家伙写的什么狗屁,没有对仗,没有押韵,甚至之乎者也都没用,就是乱写一气!
他捏着竹尺的手指青筋都快崩出来了,这要是别人,或者以前的杨聪,他不抽死这丫的才怪。
只是,现在的杨聪......
罢了,拿人的手软。。。。。。
他强忍住揍人的冲动,把头一偏,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回到讲台上,生硬的盘坐下来。
杨聪这会儿正写的入神呢,他可不知道自己差点挨顿打,他就这样刷刷刷写了将近半个时辰,草稿终于打好了,随后,他便直接在草稿上涂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