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坐在铁窗前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道:“看来庞超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
“他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应该被你要挟,我们三个部门之间不管有什么龃龉都可以关起门来说话,可你不一样,许老师,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对吗?”,
许哲静静的看着他,道:“从公司的层面,从你的角度,飞单确是不妥,但实际上我飞单并没有给公司造成多少损失,贷款和期货毫不相干,更不冲突,那些客户你们本来也消化不了,我只是多利用了一下而已”,
“飞单这种事,最多算是有悖于道德,有悖于道德却合乎利益的事,为什么不做?能约束我的从来都不是道德,而是法律,在这一点上你也一样,不是吗?”,
孙一鸣笑了:“许老师,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这一趟牢狱之灾对我来说还真是不白给,短短几天的时间,我看见的比过去半辈子都多”,
“人总要经历这些的”,许哲道:“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不过是手下的人蝇营狗苟,身边的人众叛亲离而已,过一段时间你就看得开了”,
“遭受这些的,被关在这里都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
许哲摇了摇头道:“不是风凉话,你遭受的这些,我都经历过,哦,不对,我比你惨多了,你好歹是阔过的,我可从来没有;你见过黑白电视吗?大概这么大,很小的那种,在我小的时候那种电视刚刚出现在市面上,但一般人家还买不起,只有一些殷实的人家能买得起;我小的时候是个不被人喜欢的孩子,院里的小孩都不愿和我玩,他们看电视的时候也不带上我,可我又想看,怎么办呢?就拿一个小板凳站在人家门口,透过门帘看模糊的屏幕...我读大学的时候一个月生活费五百块,每周都出去打零工补贴自己,大学四年,我连市区都没去过,从小到大,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每一天都重复着昨天的痛苦,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希望,这种绝望你有经历过吗?”,
孙一鸣皱起眉头。
“其实,小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过得有多么不好,不过就是没有零花钱,没有电视看,没有玩具玩嘛,包个沙包,翻个花绳一样可以很开心;可到大了,再回头想想才明白那是多么可悲,后来,林朵朵,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在历经了三年的爱情长跑后和我分手了,她说我养不起她,你看,我们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穷就是原罪,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会不断的失去,而只要你足够的强,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夺人所爱,就算我们人的社会披上文明的外衣,在自由平等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的今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还是这么好用,穷和富就是这个时代无形的,最大的不平等,不是吗?”,
孙一鸣沉默的看着他,这一刻,他对许哲的确多了几分理解,再看他冷峻的面容心里倒是觉得奇怪,他所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痛苦早就明明白白的写在了他的脸上,自己却直到今天才隐约看见。
许哲取出一根烟叼在口中,点燃后吸了一口吐出一片朦胧,两根手指夹着烟,道:“你大可不必这么颓废,你并没有失去多少,ruisa只是你包养的女人,你抛弃她或她另傍富豪都是早晚的事;陈芸和你摊牌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地方,虽然你被判了三年,但表现的好一点可以减刑,再花点钱打点一下,运气好的话半年就能出来了,半年,不算很久,你出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另起炉灶;陈芸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得到的不过是公司剩下不多的资产和一套还有按揭要还的房子,你天生富贵,这点东西远伤不到你的元气,绝境对你来说还早着呢”,
孙一鸣眉头皱的更深:“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有资本,等你出来后,我们仍然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