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短暂停留了两天许哲便即返回,时间和精力很快就被工作占据,家里的事被忘在了脑后。
两周的时间恍眼而过,这一天晚上不知为何许哲有些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生活向来规律,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只在和林朵朵刚分手的那几天出现过,之后便不曾再出现过。
约莫凌晨三点才睡着,朦朦胧胧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许哲妈妈打来的电话。
“小哲,你大伯昨晚没了”,
许哲知道,没了的意思就是去世了,他感到很突然,道:“怎么突然就...不是说手术后病情稳定下来了吗?”,
许哲妈妈道:“什么稳定下来了,是要拿药把最后一口气吊着,上周你大娘把他转到市医院去了,医生说他这病好是好不了的,只能吊一口气,化疗和护理的费用都高的吓人,你想想这不是要人的命吗,花几十万保一个人的命,你大伯大娘一辈子都是种地的,手里根本没什么钱,你堂哥,堂姐两个人都结婚了,下面还有小孩要养活,保你大伯一个人他们三人都没法过...所以,你大娘和你堂哥,堂姐三人商量了一下,就办了出院手续,把你大伯带回家照顾了”,
“再然后...人就没了”,
所谓带回家照顾便是说拒绝了医院的护理条件,放弃了治疗的机会,生死由命...不,是主动选择死亡了。许哲犹然记得两周前进重症监护室时大伯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的稻草,对生命的渴望是那么强烈。许哲不知道是大伯主动放弃了疗养的机会还是在大娘等人的“劝说”下放弃了这个机会,现在,人已去世,多说无益。
一些久远以前本已模糊的记忆却渐渐清晰起来,大伯中年得子,对堂兄和堂姐十分宠爱,农村的小学路很远,田埂小路坎坷难行,大伯背着堂兄走在田埂上的背影很长时间都印在许哲的脑海里;时光荏苒,堂兄很快长大,大伯边种田边在工地上做小工,用勤劳的双手给堂兄盖了一栋房子,托媒人在当地给他娶了个媳妇。后来,堂兄结婚生子,夫妻两人一起去外地打拼,小孩也得托大伯和大娘照顾,再后来,大伯身染重病,他们选择了放弃...许哲清楚的知道这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换了谁处于那种境地都极有可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但心里却难免伤怀。
“我知道了”,
心绪起伏,千回百转,能说出的却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话。
“那你大伯的葬礼,你方便回来吗?”,
“没什么方不方便,不过我不想回去了,等清明吧”,
“唉,也好,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
晚上,和可可一起吃完晚饭后许哲便回到房间拿起一本书到飘窗上,纸张翻动,心却难静下来,手里的书翻着翻着又合上;抬起头来,看见黑漆漆的天空,目光便停留在了空中。
暮色无边,可以想象,天穹之下,金箔粪土,繁华如烟,万物渺小,微不可及,而人的一生同样如同一场梦境,至于是美梦还是噩梦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