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两手一摊:“掌教真人只让我照看,没让我插手,要不是有群笨蛋打算自相残杀,我只想在树上睡大头觉,睡到你们回山了再去交差。可惜啊,树欲静而傻蛋不止,谁得了好处?”
圈指衔在嘴边,一声长哨,一点黑影自远方狂奔而来,眨眼便至,却是一匹通体紫亮、飞鬃如雪的高大骏马。
那紫龙驹除了鬃毛、尾巴,连四蹄与吻部都是白色的,急奔倏停,到了眼前才觉比寻常马匹高出一个头不止,犹如马中的巨汉悪来。马鞍两侧挂了两只皮囊,鞍畔除了卷起的铺盖,还有两柄并鞘长剑。
那人拍了拍马颈,马却甩甩鬃毛,不怎么搭理;说是主从,看起来更像是一起混的酒朋食友。他从鞍侧的皮囊中拿出干粮,分给众人,朗声说道:“人死为大,昨晚牺牲的同门尚在破庙,总不能叫他们暴尸荒野。吃完饼之后,众人随我回去,一同为他们收殓,带回故乡。”
有人说:“如果……如果再遇上魔剑,那该怎么办?”
那人笑道:“打不过就逃啊!你若不幸牺牲,想不想有人为你收埋?”
一干外观弟子都觉有理,忙不迭的点头。史文龙道:“钟山离此甚远,我们观里有七、八位弟兄丧生,光是置办棺木、雇用马匹的费用……”
忽觉心酸,忍不住低下头。
“不妨。”
那人笑说:“掌教真人早有交代,此次的伤亡抚恤,将由总坛全数支应,众人不必担心。”
总坛虽无钱无粮,但掌教真人既许下承诺,自会由青帝观出面处理一切;思及此处,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史文龙等外观弟子大喜过望,放心大嚼起来,顿觉这干饼似乎特别香甜。
那人笑着对苏烈说:“你不来么?”
苏烈面色铁青,寒声道:“我找师傅去。”
“我已派人去打听了。据说附近有人曾见一名道骨仙风的道长,往狮驼谷的方向去了。”
那人笑着说:“料想你也信我不过。你若要找,便自己去找罢。贵观弟子的遗体我会着人贮装打埋,先行送回道缘山,你就不必谢我啦。”
说着牵起缰绳,率领一干外观弟子离去。史文龙等均对紫薇观深感不满,“呸”的一口唾在地上,头也不回听任那人指挥。
吴世勋咬牙切齿,恨声道:“二师兄!便让这厮走了么?再怎么说他也只有一个人,咱们并肩子齐上,剁也能剁死了他……”
苏烈瞥他一眼,冷然道:“你有胆子杀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么?”
吴世勋一愣:“他……他是……”
苏烈目光望远,仿佛正以无形之剑刺着那个率众远去的宽阔背影,一字、一字的说:“就是他。掌教真人唯一的徒弟”把酒当歌“韩秋色!”
“鼎天剑主”秦俊杰,江湖三大名剑之一,毕生曾收过五名弟子。而唯一活到现在、被公认能接任其衣钵的,只有人称“把酒当歌”的关门弟子韩秋色。
韩家是江南道的望族,富甲一方,只可惜人丁单薄,族中不旺。韩秋色自小父母早逝,被忠仆送往青帝观,历时十五年而艺成,遂散尽家财,四处游历,赢得“把酒当歌”的侠名。为顾及韩氏的这根独苗,秦俊杰迟迟不让他受戒,韩秋色平时极少呆在道缘山,因此吴世勋等都不曾见过。
“以他的个性,既然敢孤身前来,近处一定伏有人手。”
苏烈冷冷的说:“若是轻举妄动,不过平白给他一个杀人的借口而已。”
“师兄,现在呢?我们……我们要往哪去?”
“去狮驼谷。”
苏烈头也不会,风中传来他利刃一般的声音:“若不想死,就得在师傅想起我们之前,先找到他老人家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