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敢。”
安生恭恭敬敬俯首,一一介绍了寒无衣、韩秋色与冷凌霜等。
那巡城司马正自惊疑,身后忽有两盏明灯行来,两名服色与安生相似的高大少年并肩而来,其中一人亮出腰牌,寒声道:“大总管有令,让本司弟子速速去见,谁都不许阻拦!”
巡城司马倒抽一口凉气,为在部属前保住脸面,兀自顽抗:“安生逾时未归,按规矩应由巡城司收押,交付都刑司审问。便是你们执敬司的人,也不能……”
发话的那名英俊少年脸露不耐,从怀里摸出一张关条,往巡城司马脚下一扔:“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大总管的亲笔,教安生便宜行事,不受夜规节制。”
那关条上墨迹宛然,还未全干,显然是方才写就。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区区一介巡城司马,自然斗不过手把一城大小事的总管大人,他木然低头拾起关条,寒声道:“既然如此,人你们带走。其余可疑人等,且由本司押下,上禀城主处置。”
少年剑眉倒竖,睁眼大喝:“放肆!这都是大总管的客人,你是向谁借的胆?”
众巡城兵被他吓了一大跳,矛尖几声磕碰,夜风里听来格外清晰。
巡城司马双肩垂落,面色铁青,咬牙摆手:“你们可以走了。”
安生微微欠身,领着韩秋色等鱼贯而入。
那两名少年掌灯引路,看都不看安生一眼。秋兰见他俩身材颀长,衣着体面、相貌俊美,原有十分好感,暗忖:“都是执敬司花大总管的部下,他们可比安生好看多了。”
见二人对安生异常冷淡,又不觉有些气恼:“看不起人么?摆什么三白眼儿,哼!”
二少领有总管手令,所经之处无人能挡,自然也没人敢上前招呼马匹,高大的血蹄就这么随着队伍穿过亭台楼阁,一路进得城中。
韩秋色也不伸手牵它,并肩犹如老友逛街,不时与安生指点谈笑,沿途十分引人注目。
来到一处偏院,少年双双停步,其中一人转头道:“这是大总管的休憩之处,牲口请暂停园中,勿入内堂。得罪之处,尚请韩大侠原宥则个。”
韩秋色拍拍马颈,血蹄似是通灵,自行踱到庭院偏角,跪卧歇息,也不低头啃食花草,骄傲一如帝王。
韩秋色环视庭中,就着绣窗透出的灯光,却见院里小径铺石,夹道种满梅树,此时并无花苞,只余一排峥嵘墨干,枝叶经过细心修剪,不见寒日凌霜的赫烈威仪,倒觉得有些娇巧妍丽。园里遍植花团锦簇的绿绣球,两支石灯柱雕成瘦颈长鹤的形状,美则美矣,却有些闺阁似的小气家家。
绣窗里似乎还笼着藕色的薄纱帘子,韩秋色心念一动,登时恍然:“是了,此地约莫是花灵蝶的姬妾所居。他用过晚饭,便躲到这儿来大享美人艳福,不想却被咱们吵了起来。”
他时常流连风月地,深深了解好事遭人破坏的那份扫兴,悄声对安生道:“只怕……咱们来得不是时候。”
安生伸指比唇,示意噤声。
那两名少年将他们引入内堂,果然是女子绣阁的模样,居中置了张全不相衬的大长桌,桌上堆满帐册书卷、图纸簿记,迭起来比一人还高,将桌后之人完全遮住,桌下只露出一抹栀子花似的明黄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