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奴皱了皱眉,正要闪过桌案叠成的路障,忽见韩秋色一脚踩住秋兰的小几,笑道:“还来?这回杯盘大碗筷齐至,汤汤水水的,包管你没这么好过。”
昆仑奴遂不再动作,水银般的两丸锐目被黝黑油亮的肌肤一衬,更显阴沉,定定望向场中,面色十分冷漠。
场内激斗片刻未停,阿呆的动作越来越快,阳顶天仍无余裕使开双手,每一刀都差一点点便要破体入肉、血溅当场;黏缠之精,已无丝毫间隙。
花灵蝶心急如焚,须知阳顶天虽无功名在身,却是镇东将军府的幕僚兼特使,今日若有什么差池,恰恰便落了将军的口实。
镇东将军未必不心疼这位威震东海的武胆,但比起区区一人之生死伤亡,镇东将军毋宁更想要一个能名正言顺对付无双城的理由。
“韩大侠、冷家妹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倚着冷凌霜凑近身去,漾开一抹混合了梅幽乳甜的馥郁温息,低声轻道:“若然伤了阳老师,该怎生是好?你们二位武功高强,能不能想想办法,解了他二人之斗?“
韩秋色摇了摇头,冷凌霜也面有难色。
“我办不到。”
争端初起之时,冷凌霜便想出手阻止,以她剑法之精湛、手眼之高明,始终找不到一处能见缝插针的空隙,越看空门越少;一回过神,手指不知何时离开剑柄,惊觉此战已无旁人置喙的余地。
韩秋色点头道:“正是如此。要斗到这等间不容发的境地,双方的内息、劲力、手眼身心已浑成一体,一进一退都须准确无碍,才能维持平衡。但这平衡十分脆弱,就像以发丝悬挂利剑而不断,又或者斟酒满杯,酒水高于杯缘却不溢出,都是一触即溃、完美却脆弱的平衡”
一指不远处的昆仑奴,敛起笑容:“方才若教那斯掷刀而入,平衡立即崩溃,那非是输赢胜负的问题,发断剑坠、酒溢杯倾,肯定是两败俱伤。那黑家伙如不是浑到了头,便是不安好心。”
花灵蝶不懂武功,满腹机谋无用武之地之地,咬唇喃喃:“这……该如何是好?”
韩秋色摇头:“外力难入,只好让他们自个儿分出胜负啦!”
秋兰插口道:“韩大爷,那个阿呆武功很高么?阳顶天是江南第一名刀,也被他砍得没法儿还手。”
“我也说不准。但阿呆是拿了那把剑之后。动作才变得如许之快,肯定是剑上有古怪。”
韩秋色单手环胸,抚额一笑,眸里却无甚笑意。“至于那姓阳的……嘿嘿,我是到了现在,才忍不住佩服。要换了是我在场中,这架早已打完啦。”
蓦地一声惊呼,却是自金阶上传来,迎春姬尖叫道:“别……别过来!”
却见刀光灰影绕着一身黑衣的阳顶天不住移动,直朝金阶扑去,所经之处木屑四溅、破毡横飞,器物摆设等如遭尖刀重锤绞捣,尽皆毁坏。
韩秋色与冷凌霜交换眼敲,心念一同:“好个狡猾的阳顶天!”
阶上姬人惊慌逃窜,其中一名失足跌落,身子稍被刀风一触,整个人像被吸进去似的,一阵骨碌闷响,战团中爆出大蓬血瀑,残肢四分五裂,仰天散落,如遭异兽啃噬,喷了一地白浆碎骨,和着黏稠的血污流淌开来。
轩辕独面色青白,偌大的身子缩在座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