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从九公子的衣服里钻出来,花醉冲他点了点,他自觉的跳回地上,转瞬变回人型。
“过来吧……”花醉冲他们招招手。
白凤一边解开羽绒服的拉链,一边脚步缓慢的前行,心事重重,重得连抬脚都困难。
几个人都没说话,默默的坐到了各自习惯的位置,白凤走到花醉身边迟迟没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花醉,有丝谴责的委屈意味。
花醉,“我并不知道善良今天会离去……难过了?”
白凤咬着下嘴唇点点头,花醉伸手把他脱到一半的羽绒服扯了下来,放到旁边的空位上,然后拉着白凤让其坐下。
花醉温声道,“凤,我也很意外,非常意外。”白凤呆愣了好一会儿,也不像往常一样曲起手指顺势握住花醉的手,他的行动变得有些迟钝,花醉摸摸他的脸,“善良的生命被分散开来,他依旧活着,在很多人身上。”
白凤只是觉得自己脑子混乱,缺乏真实感,就好像自己刚刚才认识的小朋友,一转眼已是一捧黄土,他需要好好缓缓,听到花醉的话,他低头揉了揉眼睛,听出来花醉话里的安慰,他知道花醉指得是善良的器官捐赠委托。
“嗯,你说得对。”白凤苦涩的笑了笑,依偎在花醉的身边。
犼和九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九公子也在安慰犼,他们的动作有种神奇的一致,九公子握着犼的手,温柔小声说话,留意到犼耳朵上的冻疮还伸手去摸了摸,关心的问了疼不疼之类的。
九公子的手实在太温暖了,冻疮明白很怕冷可也怕热,实在是个很难伺候的毛病啊。
冻疮一痒犼又要去抓,这次动作特别烦躁,就好像恨不得把耳朵给抠下来一样,九公子见状忙去抓他手,这九公子毕竟也是个龙子,硬是单手就把犼的双手扣住了。
见犼耳朵上又破了新的口子已经有血丝往外头渗了,九公子忙跟花醉要了棉花擦拭,“小犼,耳朵都破了,要不我给你治治。”
犼躲开九公子的手,蹙着眉头,“再说吧……皮肉伤而已。”
“犼。”花醉低低了叫了一声,“有点出乎意料,太快了,对吗?”
犼抱膝于胸,点了点头,他向来蛮横,多少人都拿他没办法,混世魔王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可是,明明他是为了避难躲到了那个孩子身边的,什么愿望不愿望的,一开始打算就敷衍了事好了。
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心疼的,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心疼为何物,当真的来临时,又无师自通了。
他第一天到善良身边的时候,被那副形同枯木的残骸震惊到了,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有那么疾病。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如此了,眼睛还能那么清亮,眼里里藏着火光。
小善良很喜欢父母带来的新兔子,它竟然还是活着的,会用舌头舔他手心,这兔子好像很怕冷,不断的钻进他的被子里,兔子很安静,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每个倒计时的日子,睡眠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觉,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能在梦里跟这只兔子说话。
垂死的人,会更加轻易的接受一切不和常理的东西,善良不觉得会说话的兔子是奇怪的,也不觉得兔子答应能让他说话是天方夜谭。
……
“犼,小善良,他说话了吗?”白凤问。
“说了。”犼叹了一口气,这很不像他,反而因为如此异常的情绪,更能让周遭的人感受到比较直接的悲伤,“只不过,太突然了,他的身体没有征兆的恶化……我以为他还可以撑几天,他早上看上去很好,精神很好,还一直摸着我的背……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只有半口气了,最后我让他说话了。”犼在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懊悔自己没有认真对待,他像只失落的小兽低垂着眸子忍着眼泪,身体不知不知往九公子身边倾斜,九公子也由他靠着。
白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涩声问,“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