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殷闻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知闲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老夫活了半辈子也不曾见过几个如你这般骄傲张扬、睚眦必报的年轻人了。”
“我骄傲张扬、睚眦必报?”徐羡简直不敢相信赵弘殷对自己的评价,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谁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难道不是吗?”赵弘殷正色道:“你可还记得王虎头?你们不过是寻常冲突,在军中再常不过,你一个文弱书生却能苦练武技筹谋多时将他斩杀。
还有王殷不过打你一鞭子从你身上跨过,你便记恨在心里,第二日便借着陛下的谕令趁机杀他泄愤。
就连符彦卿你也敢说什么今日之赐来日必奉还的话,他当时若是真的狠下心将你杀了,陛下怕是也不能说些什么。”
“小婿只是以直报怨罢了,我要是跟您说我还曾刺杀过王峻,您对我的评价会不会更糟糕些?”
“什么!你还刺杀过王峻?”赵弘殷惊诧一声而后摇头苦笑,“老夫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沉吟片刻语重心长的道:“以直报怨固然痛快,大不了伸头一刀罢了。可是你现在不比从前,是有家室的人,老夫不想自己的女儿守寡。”
“岳丈多虑了,小婿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赵匡胤鼻子里面冷哼一声,“你怕是不知道想你死的人多了,你知道符彦卿为何想虐杀你,仅仅是因为你和他的女儿有私情吗?”
徐羡反问道:“难道不是?”
“陛下下令诛杀王殷,即便是张永德、李重进都有迟疑,偏偏是你毫不犹豫的捅了他个透心凉,那么多的节度使可都在底下看着呢。如果将你杀了,符彦卿在节度使们心中的分量怕是会再增加几分。”
徐羡疑惑道:“可是老穆头不也是很干脆。”
“你和老穆头不一样,他没有官身,他不是皇帝的臣子,他是郭家的家臣。如果……我是说如果再有王朝更迭,老穆头一定是被诛杀的对象,难道你要和他一样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徐羡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还说这么多说道。”心中却在庆幸,还好下次王朝更迭当家做主的是你们老赵家,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守寡的。
赵弘殷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军中虽说逞凶斗狠者常有,可是能与人为善者更令人尊敬,今上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
今上当年是安义军节度使李继韬的牙兵,后来李继韬图谋反叛被庄宗斩杀,今上被收编至庄宗的亲军从马直,收编的新兵难免受人欺凌,老夫当年还替他求过情,谁知今上不过数日便与人称兄道弟,只用了一月就做了伍长。”
难怪郭威重用这父子两个,除了他们自己的本事在,估计还有赵弘殷那一星半点的情分在。
“岳丈怕是不知,今上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他不过是吃了大亏学乖了而已。”
徐羡将郭威“拳打镇关西”旧事与父子二人说来,两人似乎都有些意外,赵弘殷叹道:“不曾想今上竟也是个暴烈的性子,不过他那句‘杀人是没用’,在这乱世中算是至理名言,你们两个务必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