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忙碌的船员身边经过,沿着侧边的楼梯走上了驾驶台。船长正挥动着手,指挥船员们抓紧干活,而船队的负责人莫尔斯.卡特则用手盖着下半边的脸,双眼凝重地盯着前方。
那个负责人是卡特家族的一员,年龄约摸二十五上下。虽然年纪轻轻,却具备着商人所需要的所有特质。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艾纳尔问道。
“先生,一会儿我们可能会遭遇风暴,请回到你的房间里,取下吊灯和一切容易翻倒的东西,通通锁到床底的柜子里,还有,请一定不要点火。”
船长指向船队航行的方向,远在视野即将消失的地方,天边被一层黑蒙蒙的云朵所覆盖着。
“风暴?能过得去吗?”艾纳尔道。
“我不敢拿自己的船来做赌注。我们打算向西航行一段,绕过风暴区,这可能要多花费一些时间,却是最稳妥的做法。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下去躲避一下吧。”
“明白了,那祝你们好运。”艾纳尔自知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也只是碍手碍脚,向船长和负责人点头示意后,便动身准备返回舱内。
“汉沃森先生。”莫尔斯突然叫住了艾纳尔,“你知道这片海域为什么被称作危途之海吗?”
艾纳尔回过身,从那副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难以掩盖的担忧。
“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说。”艾纳尔回答道,“在下界大裂谷还未出现以前,这片海域常有摩根的长船来往,他们割破恶浪,不畏风暴,在咸水中倾洒烈酒,奠祭先祖。”
“直到灾厄的裂缝降临在了摩根,掀起无以抵挡的严冬巨浪。冰雪封住了千里的海岸,而长船葬送于深海之下。从此往后,摩根人失去了有关船与海的记忆。”莫尔斯接续道。
艾纳尔点了点头,这是出自诗集《冰雪之崖》的片段。为了提高艾纳尔的文化水平,弗里德曼曾经逼着他背下了整本书。
艾纳尔有些惊讶,为何一个来自穆里城的富家少爷会熟知这本摩根的通俗诗集。
“许多人认为,危途之海是一片被诅咒的海域,自下界大裂谷形成后,就很少有人进入这里了。”莫尔斯忧心忡忡道,“它距离下界实在是太近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艾纳尔叉起了腰,望向乌云密布的前方,“我这十几年来几乎都在和大裂谷打交道,甚至在那旁边住了好几年。相信我,下界远在好几千里以下,远远影响不了地界。”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艾纳尔其实也没有什么底气,毕竟下界的威胁已经数次展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这只是一片稍微冷了一些的普通海域而已。您不需要太过担心,大人。”船长配合地说道。
“不,不止是这样而已!”莫尔斯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抱歉,请原谅我的失态……我……我看过我们家族的记载,我的祖辈有一个探险家,他曾经带着一支性能卓越的快船驶入了危途之海的深处,三个月后,人们在摩根的海岸发现了他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被海水泡的浮肿,人们还是通过他的项链分辨出身份的。他的身体上……全是可怕的伤痕……那并不是普通野兽留下的痕迹……负责检查他尸体的医生说……那是娜迦的牙印和爪印。”
“娜迦……”艾纳尔突然想到了蒙多拉尔。他对娜迦和它们的领地——深海国度并不了解,但起码知道娜迦和人类一样是具有智慧的高等物种。安特利维奇甚至还和深海国度有正式的外交关系。
——但正常来说,娜迦怎么可能用爪牙这种野蛮的方式来攻击人类呢……?
“大人,还有这位先生,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把这个话题搁置一下吧,现在还是要先解决风暴的……”
呜——呜——呜——
三声号角划破空气,从左翼船只的方向传来。
短暂的停顿后,又有两声更加急促的号声响起。
船员们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惊恐地望着彼此。
艾纳尔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边戍团也有自己的一套号角传令方式,尽管和航海时所使用的不一定相同,但有些规律却是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