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说!”冈瑟抬腿就是一脚,蛮人都看不上这种软骨头。
两个蛮子挑夫故意使坏,轻轻抬了下棍子,让冈瑟的脚尖正撞上尼赫鲁的肝区,痛得他整个人紧绷成一条颤抖的虾米。
“我说的都是真的!”狗头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李察身上,“他们酋长昨天已经死了,只有我知道酋长帐篷里有一块大牛头骨,底下埋的箱子里有金块。”
“住手,冈瑟。”李察摆摆手示意冈瑟停下来。
“我们过去看看。”
酋长的帐篷很好找,位置最好最宽敞的就是。
大部分荒野人毕竟没有保持卫生的习惯,帐篷里传出一股臭烘烘的腥臊味。几个蛮子过去砍断扎地的绳索,扣住帐篷底边一齐发力,直接掀了个翻。
露出来的内部陈设很杂乱,一床干草和皮毛堆起的铺位,几个不知做什么用的大泥瓮。正中央有块磨盘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个尤其硕大的牛骷髅。
蛮子们七手八脚地搬开石块和骷髅,抽出长矛吭哧吭哧开始挖土。
李察忽然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似乎源于不远处那些灰扑扑的大泥瓮,于是轻轻踹了尼赫鲁一脚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和酋长自己的酒,还没来得及打开,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酒?”冈瑟两眼发亮,冲过去一巴掌拍开了瓮口泥封,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兴奋的表情立刻垮了。
泥瓮里满满当当都是一种深棕透亮的液体,上面漂浮着大坨大坨黢黑成团的小圆粒,由于水分蒸发在瓮壁上留下了厚厚的黑色残渍,更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一丁点酒味。
“头儿,这货肯定在说谎,我看八成是巫术材料。”
拍开泥封的瞬间,李察的状态就忽然变得很不对劲。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像是丢了魂一样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冈瑟絮絮叨叨地说着要怎样料理尼赫鲁才解恨,好半天才很迟钝地发现气氛不对,赶紧闭上嘴巴。
李察走过去,手指蘸了些泥瓮中的深棕色液体,放到嘴里吮吸。
他忽然叹了口气。
好熟悉,但又好陌生的味道啊。
本以为那些遥远的东西早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原来一直隐藏在记忆深处从来不曾变淡过。
他曾经的整个人生:熟悉的朋友、亲密的恋人、默契的伙伴、瑰丽的晚霞、冬夜的阳春面……无比真实,却又仿佛镜花水月,追忆之外只有一片虚无。
有时李察不禁怀疑,两世为人,到底是庄公梦蝶还是蝶梦庄公。
阳光照在他脸上,怅惘而平静,仿佛从一场深沉的大梦中恍然惊醒。
“头儿,这是什么啊?”冈瑟小心地问道。
“是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