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是有相对性的,部落冲突中完美适用的经验,放在更高烈度的战争中没准就是毒瘤。
这种差异有时无关紧要,有时却会带来灭顶之灾。
李察可没打算一辈子混在荒野跟土著玩,所以尼赫鲁原本的习惯对于高山堡来说就成了必须杜绝的恶习,这就是李察为什么按着不让对自己人用嗜血奇术。
尼赫鲁张张嘴,哑口无言,两眼迷茫地看着远方。
他在第一次听到“双重狂化”这个概念时,唯一反应就是好厉害赶紧跑路,跟领主大人一肚子花花肠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自从来到高山堡开始他就一直不断接受否定,这种否定在今天来到了最高峰,让这只可怜的井底之蛙不禁怀疑自己真是个蠢货的同时,也隐约意识到井外没准确实有片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切让他感到既惶恐又期待,无法言明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李察留下尼赫鲁坐在石头上继续冥思苦想,自己拍拍屁股溜了。
矮人们原本对来援的友军就很尊敬,收拾完米诺陶斯之后这种尊敬又上了个台阶,几乎把他视为智慧和勇敢的化身。好几个半大的矮人青年偷偷摸摸找到他,直说希望以后能成为追随者,都被他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通常来说,一个人越是所图甚大就越是看不上挖墙脚这种勾当。
“大人。”远方的赫特边喊边和几个同族抬着一具米诺陶斯的躯体一步步挪过来。
这具躯体身高大约只有两刃半,和那些动辄三刃以上的米诺陶斯战士比起来显得过分干瘦。身上穿着一件碎羊皮和破布缀成的长袄,污泥和虱子丛生。唯有头上两只短角是引人注目的莹白色,好像上等玉石。
他胸口第三四根肋骨之间插着一柄麻绳和铁片组成的粗糙匕首,直通心脏,生机早已伴随血液一起流干了。
“这是那个米诺陶斯萨满?”李察明知故问。他摘下对方头顶的羽冠把玩片刻,又给戴了回去。
赫特点点头,“我们想俘虏他,但是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自杀了。”
“那就埋了吧。”李察本来还以为萨满都差不多跟尼赫鲁一个德行,打算招募过来扩充一下施法小组,没成想到底还是有宁死不屈的硬气人。
他背着手自己一个人在营地里逛了一会顺便想想事情,倒也没人敢打扰他。
熊人和米诺陶斯在荒野上都算是一方豪强,短短一天之内接连吃瘪,足以稍稍震慑其余强盗。按照李察的估计,接下来一两天矮人即将迎来一段宝贵的平静期。
但平静不是和平,只是让较量双方有时间把尖刀再磨得更锐利些而已。之后自然是更汹涌的风暴,在彻底陷入绝望之前,暗中葵司者必将使出每一份力量反扑。
能保住铁矿从此大家一起合伙发财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假如守不住李察其实也能接受,前提是接手的荒野人要出血到中期内只能休养生息的地步。
这是战略底线,为的是避免被快速膨胀的荒野人直接碾死,给高山堡留住将来发展的空间和可能。
系统在手,一旦把对抗拖到更长期,他们不会畏惧任何敌人,介时铁矿也终将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以——这一战甚至可以说是生存权之战,往后一步就是高山堡,纵然敌众我寡,也容不得丝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