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她说,你看刚才那个大哥哥,我白送他一根黄瓜,他买了我好多西红柿,我们亏本了吗?
水生和大昌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道理在哪,他们又实在想不出。
人的天性都是好为人师,不是有句话说,对人最好的恭维就是模仿吗?虽说话不一定对,但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于是这个晚上,务工人员像过江之鲫一样,成群接队的来教小悦他们认字。
菜早就卖完了,但是他们仍不走,仍在挖空心思地想还有什么生字遗漏了,没有教给他们。
小悦的记帐本已有一半都记着生字。
对孩子来说,上学很大程度上只是个义务,他们都希望自己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事实上,他们都反感老师借着春蚕吐丝的名义,对他们进行无休无止的训导,背后却在算计着生学率所带来的高额回报。
他们都讨厌父母打着为了将来的旗号,在同事之间没完没了的互相攀比,内心里却等着对方满足自己虚荣的惊奇。
一旦孩子长大,当他们面对生存而不得不背景离乡之时,他们才能体会到老师在关心工资的同时,也为了他们的成长在呕心沥血;父母的面子在得到光辉的时刻,也为了他们今后的幸福指引了方向。
长大了,后悔了,内疚了。而正因为有了这后悔,有了这内疚,师长们的付出才显得别样绚烂美丽;正因为有了这后悔,有了这内疚,他们才能更好地奋起。
今天,他们在教着小悦们生字的同时,其实是在对自己过去不努力不奋起的忏悔,也是对自己以后能够更好地奋斗拼搏,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他们非但不走,甚至越来越多。他们非但花钱不买菜,甚至想出点钱在黑板上,只为写刚刚想起的生字,惟恐被别人抢先。
小悦激动连连又有些伤心不已。学习和许多美好的事物一样,当你拥有的时候,从不珍惜,而一旦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我为什么不曾拥有过呢?
这一晚小悦他们赚个钵满盆盈,而别的摊位则悻悻地推着大半车菜回去了。
第二天小悦再如法炮制时,却是鲜有人问津,而边上的摊位生意要好一些了。也许务工的人员也意识到了昨晚他们太冲动,童年失误过,可以激进,但是它已是过去;成年正在向前,他们要抓住,但是不能狂热。
小悦又想写些诗歌什么的,无奈都是换汤不换药。这一晚,小悦剩了一半的菜,除了小航还不大晓得厉害关系外,他们都一筹莫展。
第二天早上,小悦去找大昌和水生商量以后行动计划时,看见水生在抱着大昌哭。
小悦问怎么了。
大昌泪痕犹在,他抽咽着对小悦说,今天是水生的生日,以前都是奶奶给他做一碗面过生日。
后来奶奶去世后,他就开始流浪,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想奶奶了。我,我也想我的妈妈了。
一席话说得小悦也泪水涟涟。生日,多么温馨又多么遥远的字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