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沿途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老太太知道已进入晶都县的地界了,再走上一夜就能到家了。
出去两个多月,回来用了十七天,再走上一夜就能到家了。老太太欣慰地笑了。
那块救命的豆饼已吃完,后来的日子她每天只喝一点凉水。没有关系,只要孙子能活着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从昨天早上开始,孙儿也只喝了一点要来的白开水,但走回家已经不是问题。
家,我们回来了。
“奶奶”开文的声音小的像月亮穿过云层,“我困。”
“开文”老太太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牵着孙儿“再走一晚,就到家了,再走一晚。你大你妈,还有你弟,在家等你吃花卷呢。”老太太知道重复的欺骗已不起作用,却也只能用它,一次次希望鼓起孙子回家的信念。
“奶奶,我不要花卷,我现在就饿。”说了这么长的话,开文粗粗地喘起了气。
“开文,到家什么都有啊。”老太太昏花的眼睛又觉得湿润了,却流不下眼泪。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若不是对孙子强烈的爱护之心在支撑,也许一个月前她就倒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奶奶,饿”开文说完,身子又一软。他松开了奶奶的手,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身旁激起粉样的灰尘。
“开文,开文”老太太连忙放下拐杖,她俯下身体拼命摇晃着孙子。而小开文就是躺着不动。
老太太伸手探探孙子的鼻息,稍宽了一下心。她捡起拐杖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四下走动看了看。
清冷的月光下,大地白灰灰的一片。田野路面,已干碎成粉末状的表层,随着老太太的移动,扑松扑松地腾起一阵阵烟雾。
老太太沿着河沿走了几十米,找到一处低洼的水面。那水面只有巴掌大小,既无水草,更无鱼虾,在月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老太太把挂在身上,一直没有舍得扔掉的粮袋解了下来。粮袋早就空了,连表层都被小开文刮舔过多回。
老太太蹲下身子跪着,把粮袋撑开,靠近水面舀了起来。粮袋鼓了后,老太太迅速拿起拐杖,一步三点地往回跑。粮袋稀花地往下漏着水。
老太太边跑边喊:“开文,起来,开文,起来,粥来了,粥来了。”
还离孙儿两三米远时,老太太就一把丢开拐杖,猛地扑向了孙子。小开文仍然仰面躺着,动也不动。
老太太把粮袋悬在孙子的嘴唇上方,那水串就稀索地浇灌了下来。
小开文感到有水流了下来,喉节艰难地移动,嘴巴张开一抿一抿,就像沙滩上濒临死的鱼一样。
喝了水的小开文重新坐了起来,他抓住粮袋,把它推向奶奶:“你喝,奶奶,你喝。”
“哈哈,乖孙,奶奶喝过了”老太太把仍滴着水的粮袋,继续往孙子嘴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