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当然还有些压箱底的保命本事,但像元十三箭和师傅给他的锦囊这些事物,如果用在这些马贼身上,实在是一种天大的浪费,在生命遇到真正危险之前,吝啬只比桑桑差一丝的他绝对不会使用。
关键是援军,粮队营地已经撑了这么长时间,想像中的援军却始终没有出现,要知道如果一开始就确定没有援军,他早就骑着大黑马跑了。
“到底有没有援军?”他盯着莫山山的眼睛问道。
莫山山冷漠回望着他,说道:“那只有援军自己知道。”
宁缺不再试图和她交流,直接说道:“准备突围,我的马只能带一个人走,我要带天猫女,你的人由你负责。”
莫山山问道:“那这些和你一起战斗这么长时间的燕军和民夫怎么办?”
宁缺回答道:“我和他们只是偶遇,并没有战友关系。”
莫山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走。”
宁缺看着她,忽然说道:“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草甸上的这些马贼的目标就是杀你?除了你之外,这个破粮队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莫山山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这些马贼的目标是我,那么这些人都是因为我而死去,我就更不应该离他们而去。”
宁缺眉头微挑,说道:“白痴,如果你走了,可以吸引走马贼,这些马贼又怎么会对这些没有威胁的燕军民夫下手?”
莫山山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骗我,我现在也明白马贼有多么凶残了。”
宁缺忽然发现她那双时常显得有些无神散漫的眸子,此时竟变得格外清亮肯定,似乎能轻而易举看穿自己所有心思,他看了她很长时间,然后转身就走。
草甸上的马贼正在集结,也许下一刻便会有另一拔攻势。
他用手掌胡乱抹去脸上将凝的稠血,换了一张新的口罩,行走在满是尸体断兵的营地中,无论燕军还是民夫,看到浑身是血的他,都会自行向两边避开,即便是酌之华等大河国少女,望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敬佩,也多了几分畏意。
与马贼相战至今,除了那道焚天的火符,粮队营地之所以还能保住,最主要的功劳便在于宁缺,他的朴刀之下不知倒下了多少马贼。
很多人都看到了他是怎样杀马贼的,那真是杀人如草不闻声,最令人感到寒冷敬畏的,是他杀马贼时的平静,这种平静似乎包含着某种对生命的冷漠味道。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尤其是天猫女怯生生的模样,宁缺没有解释什么,低声吩咐众人修补车阵,同时用余光观察草甸斜谷四周,思考着逃离路线。
马贼怕死,他也怕死,只不过他比绝大多数马贼都清楚一个事实,面对死亡时你越勇敢无畏,你越不容易死去。这是自幼无数年经历生死考验所得出的珍贵经验。
至于对生命冷漠……他对马贼的生命向来都极冷漠。
梳碧湖畔的那些马贼之所以被他杀的闻风丧胆,便是因为他在渭城时只是一个普通兵卒,一旦离开渭城进入荒原,上马便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