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抬起头来,看着大师兄干净的眼眸,心间轻轻咯噔一声,觉得师兄仿佛什么事情都知道,包括自己最大的那个秘密。
然而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往那些年在世间流离失所挣扎在生死之间,所以外表散漫调皮实际上心思刻厉冷漠忌警所有的人,然而如今自己已经进了书院成为了夫子的亲传弟子有了这么多的师兄师姐,自己还怕什么呢?
宁缺看着大师兄认真说道:“听闻当年夫子曾经称赞师兄朝闻道而夕入道,这等境界师弟心向往之,总觉得五年时间太久,想要争朝夕。”
大师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夫子严**院干涉朝政,今日我贸然发话让夏侯卸甲归老已算是放肆了一把,而夏侯若真的退出朝政,便是书院也不好再拿他如何,若师弟你想杀死他便只剩下正面挑战这条道路,你可有此信心?”
想着在房内与大师兄的对话,宁缺向将军府外走去。
深冬的土阳城寒风如刀,先前看热闹的民众早已各自归家,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唐骑之外,竟是很难看到人影。
突然他们遇到了正在逛街的罗毅和山山。
见到宁缺,提着大包小包的罗毅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然后他又看了看山山,小九九瞬间熄灭了。
一阵交谈之后众人便再次踏上了逛街之路。
走过半掩着门的粮草行,宁缺指着城墙上对罗毅和山山说那处的箭楼当年修的时候出了问题,所以模样有些古怪,不过听说反而非常好使,然后他又带着她去到某条僻巷觅了间极不起眼的铺子吃了顿涮肉,得意说道这便是土阳城唯一的美味。
一路行来观冬景食鲜肉饮烈酒,罗毅和山山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静静听宁缺在说,跟着他行走,然后在后面给宁缺撒狗粮。
“你以前来过土阳城?”罗毅问道。
他当然知道宁缺的过去,只是不想让宁缺尴尬而找出的话题而已。
“曾经路过一次。”
“那你为什么对土阳城这么熟?”
“因为……我曾经有个朋友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
宁缺在街角避风处买了一块炕红薯,仔细用两张粗纸裹好,递给罗毅让他们先行回将军府,然后走到一条巷内,望着将军府飞檐一角沉默了很长时间。
看着宁缺远去的身影,罗毅微微一笑,然后便带着山山走了。
将军府里那位大将军马上便要去养老了,他曾经替帝国建立下不朽功勋,如今知情识趣自请卸甲,想必朝廷定会备加尊荣,下场怎样也不能算惨淡。
然而长安城那座将军府里曾经淌过那么多血,燕境的村庄里焚烧了那么多具无头的尸身,老笔斋对面灰墙下的小黑子在雨中死的那般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