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这你就错啦!苏院长其实是挺好相处一个人。”
“不不不,我还是不讨这个没脸。”
“什么叫讨没脸呢!我问你,你一个烧火老头儿,有多大个脸?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人家不来呢?好歹,你们都同是学院的元老,当初,建设学院你也是出过力气的!”
“那是我应该做的……好吧,我试试。诶,可说定了,你一定要回来哦!如果你要回来,我就去请苏院长他们。”
挂掉电话,易老头儿满心欢喜。儿子要回来给自己过生日。这是多长脸面的事儿啊!他这辈子窝窝囊囊,就这个儿子争气,成了教授不说,还混到官场上去了!话说回来,像儿子这样体面的人,是该请些体面的人来。不然,尽是些平民凑儿子跟前喝酒唠些屁用没有的闲嗑,这不是掉儿子的价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一爽失分寸。被儿子一刺激,易老头儿屁颠颠跑去牵出他生满了铁锈的自行车,骑上车径直往老苏院长家去了。
苏院长的独家小院儿在杨院士家小院前边不远。退了休的易炊事员骑着车从杨院士院门口过的时候,见吴教授正从院子里出来。老同事见面,吴教授抬起胳膊,顺便打了个招呼。
易炊事员停下车,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等吴教授过去。见吴教授和和气气的样子,易炊事员突然想请他们夫妇俩也去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他抬了抬下巴,正要开口,却见后面杨院士从院子里出来。易炊事员立刻闭了口,打消了邀请他们夫妇的念头。吴教授是挺和气的,可这个杨院士却不那么随和。她可是学院里出了名的钢板脸。
等杨院士夫妇走远,易炊事员立刻重新跨上车往苏院长家奔去。一路上,他不断地心里安慰自己:有什么好得瑟的,不就是个院士吗?可惜却生不出儿子!你看,我儿子比你那闺女争气多了,还混成官了呢!
一路哼着小曲儿,来到苏院长家,苏院长不在,只有院长夫人黄阿姨在家。听说特地来请他们夫妇俩参加七十岁生日宴,黄阿姨有些迟疑。
易炊事员忙道:“都请些老朋友,不要你们送礼金的!”
苏院长一向不主张参加一般下属的生日宴会。他不参加这类活动并非因为礼金问题,而是不想助长学院里这样的风气。
学院那么大,种种工作岗位的教职工加起来两千余人,如果都这样礼尚往来,极容易形成小团体,一旦形成小团体,就难免滋生**风气。职员巴结一般教授,一般教授巴结系领导,系领导巴结院领导。没人情关系不拿米米儿就不给办事不给好处,层层形成潜规划,哪里还有什么正气可言。风气一坏,学校就办不好。别忘了,学院里还有几万学生。一旦形成了这样的风气,很容易又在学生之间蔓延。那么,就真是误人子弟祸害社会了。
当然,也有几个关系特殊的老同事例外,比如杨院士。但是,这样的走动极其低调隐秘,如果当天杨院士还大请特请了别人,他们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杨家了。
可是,易炊事员作为学院的底层民众,又怎知这些道理?反而说些不是来请礼金的不上桥的话来。
黄阿姨掂量着,老易人都亲自来了,又是退了休的老同志,且还是在他家里请客,估摸着问题也不大,再说,老苏名义上也已经退休了。于是,她说道:“老苏呢,确实有事走不开,等会儿我过来一趟吧!”
虽然没老院长,可有院长夫人前来,也算是蓬荜能生辉脸上能长光了。易炊事员便不多话说,反复给院长夫人强调了不要送礼金的话,骑着车回去忙活了。
易炊事员虽然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朋友,可是贫民朋友还是有几个。得知有重要客人来,一个卖菜的老朋友和一个卖肉的老朋友特地带了肉菜来帮忙。三个老头儿系着围裙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易荣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