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元之祸,彻底平息下来。
只不过,此时的安静,却颇有几分风雨欲来之感。
这位陈王爷,虽无动作,但他所带来的压迫,却如悬在庄氏商行头顶上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坠落下来。
“公子,快到子时了,您快些睡吧。”霜灵端来了羹汤,看着皱眉沉思的庄冥,看着公子苍白而消瘦的脸颊。不禁感到心疼。
“不妨事。”
庄冥摆了摆手,在他面前,足有数十页纸,写满了字,正是他对于如今局势的清晰划分。
而在天窗上,正是庄冥心分二用,以幼龙之身,正对明月,呼吸吐纳,借而增长修为。
霜灵朝着桌上的纸张看了下,又见这两日来,日渐憔悴的庄冥,不禁低声道:“公子还是为那异姓王的敌意而烦恼么?”
庄冥轻笑了声,放下了笔,端起羹汤,饮了一口,方是说道:“也算是罢。”
霜灵闻言,当下又道:“我看这位陈王爷,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以公子的智慧与谋划,又何必如此烦恼呢?”
庄冥闻言,哑然笑道:“何以见得他不够聪明?”
霜灵说道:“当初公子暗中派人,相助官府势力,打击私盐贩卖之事,让这位陈王爷吃了亏,他却也没有查到庄氏商行的头上,后来还是宋天元查到,告知于他的,由此见来,这位陈王爷以及他属下的幕僚谋士,智慧多半都不如那宋天元。这些时日里,连宋天元的诸般算计,都无法奈何得了公子,反倒是将他自己的性命搭进来了,这位智慧谋划还逊色于宋天元的异姓王,又何以惹得公子如此烦恼?”
庄冥放下了碗,眼神中略有赞叹,说道:“你这丫头,已经能看清很多事情,着实聪明灵慧,只不过,看得还浅。你须明白,这位异姓王,他或许不如宋天元来得聪明,可他却要比宋天元,具有更大的威胁。”
霜灵怔了下,道:“更大的威胁?”
庄冥轻叹道:“他身居高位,便有着宋天元本身不具有的权势,他执掌淮安十六府,可以任意调动官府的势力,而他随意的一道命令,在淮安十六府所掀起来的风波,对于我们来说,就要比宋天元精心谋划的十条计谋,还更具有威胁。”
“我即便再是谋划,思虑再是周全,可他只须一念之下,颁布法令,官府之势压落,便足以令我费尽心力。”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
——
清晨。
丰城。
庄氏商行仓库所在。
刘全带领十二人,来到了这里。
而仓库的人,已是在半夜时分,就忙碌至今,将货物装车,准备交付于刘全押运。
“吴管事,好久不见。”
“刘全啊。”那中年管事哈哈一笑,抚须道:“近来陆爷受公子吩咐,做下了很多事情,你跟着陆爷,可立了不少功啊。听说陆爷又教了你一套功夫,这次银两赏赐也拿了不少,可是十分丰厚,昨天中午你家老娘高兴得很,都说你出息了,不再是前些年那个仗着一腔血勇的街巷流氓了,他还跟我婶娘商量着,要买块地呢。”
他口中的陆爷,便是陆合。
按庄氏商行的划分,刘全便算是陆合手下的人。
吴管事与刘全也算同乡,这小子自幼有些蛮力,少年时学了几招拳脚功夫,但家里贫穷,又没有什么养家糊口的手艺,在前些年,穷红了眼,就差偷鸡摸狗,拦路打劫了。
“全凭公子恩德,给了个差事,不然我现在指不定就在路上打劫去了,又指不定哪天,被官府捉了,砍了脑袋。”
刘全笑了声,说道:“闲话少说,这车货也装得差不多了罢?”
吴管事嘿嘿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可是大半夜就起来忙活了,不像你这厮,在媳妇炕上睡了一宿,怕是脚都虚了,回头要是运不动这批货,我瞧你怎么交代。”
这话说出来,旁边那十余人,都不禁纷纷大笑出声来。
刘全翻了个白眼,道:“少调侃我,先办正事。”
吴管事取出清单,说道:“这个你先验一验,一共四车,今天就要送到江城,这两车是东坊店铺的,那两车则分别是西坊和南坊,货物都不一样,仔细看好。”